或许,便是那时……
文润津懒得听他这样黏黏糊糊的腔调,呵斥一声:“闭嘴!”
从“遗世”出来,文忱便落下了严重的心病,根本听不得高声,听父亲一声斥骂,他立时后背一寒,冷汗禁不住滔滔而出。
他掏出手帕,印一印额角,当真闭嘴了。
身旁,曾因家妹文慎儿之死而迁怒封如故的二弟文悯犹豫片刻,拉过大哥,低声耳语:“大哥,你说,‘遗世’中,封如故如何了?”
在大哥出“遗世”之后,便对“遗世”二字讳莫如深。
他从未听大哥说过那沦陷的三月间发生的事情。
文悯与封如故短暂的会面,绝算不上愉快。
但文悯尚记得,在父亲为自己的失礼之举向封如故频频赔罪时,封如故竟替自己说了话。
他想知道,“遗世”中究竟发生了何事,会将意气风发的大哥变成这副模样,会叫封如故选择入魔?
文忱却是如以往一样,听到“遗世”二字,便闭口不语了,作出一副死样活气的衰相。
文悯见他又是这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老样子,未免气苦。
文忱正极力装着他的死人,忽然听得耳边幽幽传来一句鬼魅似的低语:“真是好笑。封如故是如何沾染上魔气的,旁人不知,你文忱也能推说不知么?”
文忱宛如受惊的老母鸡,尖声惊叫一声,回首望去,只见来人头戴三支银钗,左耳上的秘银耳坠在朝霞下反射着有些刺眼的明光,一副书生模样。
文忱的叫声,引来一片瞩目。
在看清来者何人后,四下里静了一瞬。
“哈,我道是谁,原来是早已脱离应天川、自立门户的荆道君。”
文润津讽道,“荆道君不与魔道之徒做生意,来此地做什么?”
有人抚掌应和道:“是了,怪不得荆道君与姓封的关系如此之好,原来是同道中人,惺惺相惜呀。”
看似斯斯文文的荆三钗张口便骂:“何方野鬼,在此放屁?”
那人勃然变色:“你——”
“文忱,你说说看啊。”
荆三钗不再理会那人厥词,伸手把住文忱胳膊,目光冷厉如刀,“他缘何入魔,你该是最清楚的啊。”
文忱汗出如浆,莫不敢言。
“‘遗世’里活着出来的人呢?”
荆三钗高声道,“要我给你们脸吗?你们敢说,不知如故入魔的原因吗?!”
他举起一根银钗,指向人群中的一名青年:“你不知吗?”
那人匆匆低头。
荆三钗指向下一位:“你呢?”
被他点到的人响亮地吸了一下口水。
荆三钗怒扯了一把鹌鹑似的文忱的胳膊:“你!”
文忱双腿一抖,膝头放软,险些跪下。
在一片噤若寒蝉的寂静中,荆三钗哈哈大笑:“是啦!你们什么也不知道!入魔自是封如故的错,若是他被你们逼死了,你们之间的账面也就一笔勾销,你们就不欠他什么了!你们打得好算盘,做得好生意啊!荆某甘拜下风!甘拜下风!”
文润津单看他逮着自己的长子为难,不停地下文始门的脸面,不禁气恼,转向正前方端坐的盈虚君周北南:“盈虚君!你徒弟信口雌黄,不辨道魔,你难道不管上一管?!”
盈虚君回过头来,指尖抹过额头上淡紫色的一线云纹,轻描淡写地撇清干系:“他不是我徒弟了。我管不着。”
人群之中,有几名青年暗地里深吸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