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祈觉得肩膀都被四阿哥打得断掉了,吸了口冷气,才勉强站起来,道:“王爷,就算是有天大的错处,弘昼也还是个孩子。王爷教训教训他也就是了,怎么能这么打他?可不是要了他的命了!王爷总要留着他,才能教导他改过呀。”
四阿哥冷哼一声,道:“我今日就是要把这个孽畜打死!不知尊卑,冒犯兄长,留着他做什么?日后给我添祸端吗?改过?我看他这辈子我是指望不上了!”
胤祈听了,直觉地看向了站在一边的弘历。只是瞧着弘历头上也是肿起了一大块,神色有些难看,却仍旧眼中带着关切看着弘昼。瞧见胤祈看他,弘历先是一怔,随即脸上浮现出一丝委屈神色,转瞬又变作了倔强。
他这般情状,胤祈便想到了另外一个人,连忙道:“今日原是我的错,王爷若是怪罪,也是该斥责我的,还是饶了弘昼吧。”
四阿哥瞪着他道:“你不要替这孽畜开脱!我今儿是亲耳听见人说,这孽畜如何在弘晰阿哥面前放肆!”
胤祈忙道:“王爷,当真不是弘昼的错!原是胤祈和弘晰贝勒玩笑过分了……再者,就算是弘昼说错了话,做错了事,王爷把他打成这样,也是教训了……王爷,就饶过他吧!”
一旁那拉氏也跟着道:“王爷,我原就说那些话定然不是真的,弘昼向来是个懂事的,怎么也不会冒犯弘晰贝勒……如今您已经把他打得人事不省了,若是再打下去,可是当真要了他的命了!王爷,你不想想弘昼,也想想耿氏,回去可是叫我怎么和她交待呀!”
四阿哥眼中一片沉郁,盯着一动不动的弘昼看了半天,才长叹一声,道:“日后若是这畜生惹出来什么了不得的事端,都是你们今日纵着他的缘故!”
说罢,便拂袖而去,那拉氏瞧着他不管了,忙道:“还不快去宣太医!”
太医却是就跟着胤祈来的,是平常给各王府看诊的老太医,也极是妥当。胤祈瞧着弘昼身上厚重的棉裤都被血浸湿了,只觉得心里抽得紧绷绷的,不敢看太医给弘昼医治,可又转不开眼去。一边是心里焦急,只但愿太医手上动作快些,一边又怕看见弘昼伤处。
衣裳脱了下来,太医看了一遍,道:“还好,不过是皮肉伤。王爷怕是也是第一回打人板子,手上力气大,打得却是不重。将养几日也就好了。”
胤祈忙问道:“可我瞧着,这血都把棉裤浸得透了,怎么还叫不重?”
太医一边给弘昼抹着药,一边道:“这皮开肉绽的,自然要流血。不过既是没伤着筋骨,就不重。等结了痂,就能下地走动了,还和常人一般。”
胤祈这才松了口气,瞧着太医给弘昼,抹好了药,吩咐他身边伺候的人去煎药给弘昼喝,又交待了要注意的地方,便开始写脉案。
一旁还站着弘历,也正探着头看太医围着弘昼转。胤祈心中一动,便对太医道:“还要烦劳太医给四阿哥也瞧瞧。他头上肿了一块,却不知道是怎么了?”
他问的时候是问那拉氏,那拉氏又擦了擦眼泪,才道:“这也是四爷打的!四爷要打死弘昼,弘历上去劝他,被他推得倒在地上。喏,腮帮子上还擦掉了一块油皮。”
弘历头脸上的不过是小伤,太医给了他一点擦伤撞伤的膏药,让他也跟着弘昼喝一剂去火清内热的药,连脉案也没有留。弘历让身边小太监接过了太医给的药膏,道了谢,只是眼睛却直瞧着胤祈。
胤祈便走过去,握住他的手,道:“四阿哥还不快把药抹上了?省得明儿脸上还肿着,可是不好看了。不若我给你抹上?”
弘历脸上闪过喜色,道:“那可就烦劳二十三叔了。”
胤祈拿着卷了棉花的棒子给弘历涂抹膏药,正涂着,却听见旁边有人道:“姐姐,这位二十三叔可是当真心疼侄子的。”
那声音细声细气的,正是方才和那拉氏站在一起劝解四阿哥的女子。她原是四阿哥的女眷,只是胤祈年纪小,又有这么多人在一旁,她竟是没避走,和那拉氏一般仍旧留在这儿。
只听那拉氏道:“二十三弟是和弘昼一道长大,和弘历自然也亲厚。”
胤祈看了看那一身粉红旗装,打扮精致的女子,小腹凸起,显然是正怀孕,也不知道她怎么敢在这样人多气味繁杂的地方待着。
他也不必和这么一个不是雍亲王正妻的女人打交道,便当作没有看见她,只是吩咐弘历道:“日后可是要小心了。你这头上碰了一下,方位不巧了,怕是比弘昼打了那么好些下板子还伤得重呢。可不是让王爷福晋都替你心疼?”
弘历只是笑盈盈的,似是捡了什么好东西,倒不像是被打了。
给弘历擦完了膏药,胤祈才又转过去看床上躺着的弘昼,他趴在床上,眉头紧锁,却是仍旧没有醒过来。
胤祈叹了口气,接过旁边赵辉手里的帕子,给弘昼擦脸。一张小脸儿上满是汗水泥尘,嘴唇上也咬出了口子,瞧着好不可怜。
那拉氏走到床边,看着胤祈给弘昼擦脸,弘历站在一边的模样,笑道:“二十三弟可真是比我这个做额娘的都尽心,叫我真觉得羞愧。”
胤祈抬头,笑道:“平日里有时候说闲话,弘昼还常说福晋慈爱,跟亲额娘也无异,怎么也说不到羞愧。今儿本就是我拖累了他俩,我照顾着他们,也是应当。”
那拉氏笑着叹道:“王爷就是这样脾气,越是亲近的人,就越是容不得一点错处的。今儿听说弘昼对弘晰阿哥不尊重,他打从园子里出来,就是窝着火的。然后又不知道弘昼说错了哪句话,可是把他惹恼了。我劝都劝不住。”
胤祈也跟着叹气,转脸对弘历道:“今儿却是让四阿哥受了无妄之灾了。是我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