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识。非常厉害。”项南星言简意赅地答道。
这个青年他当然认识,前不久才见过一面,更别说相识的过程是何等惊心动魄。就在大半天以前他还和这个人面对面地对决过了一回。虽然当时两人玩的只不过是简单的猜硬币游戏,可涉及的赌注,却是骇人听闻的上万个筹码。
当时的游戏结果虽然是项南星获胜,但严格来说只能算胜负未明。只是徐闻在那个时候忽然提出认输,这才成全了他参加白夜祭的机会。但项南星自己清楚得很,在当时那一局之后紧接着就是轮到他扔出硬币的回合,以当时的状态来看,他几乎没有办法阻止对方近乎作弊的读心术,若游戏再继续进行下去,输的十有八九会是他。
“深渊”徐闻最特别的地方可以简单概括为两点,一是完全不能被看穿心理活动的外在控制能力,二是可以看穿对手掩饰,直达内心真实想法的惊人眼力。从他刚才自我介绍里提到的“铁块”绰号来看,大概在之前的时期里他就可以做到第一点的要求。而在获得第二点能力之后,这个人无疑更加可怕了,也因此拥有了更上一层楼的“深渊”称号。
而他的这两点特质,和这次的“双人俄罗斯轮盘赌”游戏简直是天作之合。
从外表看不出情绪起伏的话,对方就无法根据观察来确定子弹到底藏在哪个弹巢里,这虽然不至于百分之百中弹,却也使得他们不得不冒险去赌这六分之一的几率。而看穿对手掩饰的能力要更可怕,因为在他们此时进行的这个游戏规则下玩家并不是单纯的消极防守,避过子弹就万事大吉,而是还可以根据已有的情报主动进攻。如果能够确定对方将子弹放在哪个弹巢的话,就可以在轮到它时直接开枪击倒对手,这甚至不需要等待对手犯错。
幸好像这样作弊似的能力也不是从一开始就能用的。就项南星的亲身体验来说,对方在当时游戏的前几轮里虽然表现出了相当杰出的洞察力,但还没有厉害到无所不知的地步,真正让他感到恐怖的是后面的那几轮,几乎是接近读心的级别,而且是一轮比一轮更加精准。由此可见,他其实也需要经过一个观察的阶段才能施展这样的能力。
现在的关键就是梁京墨有没有办法阻止对方的观察,或者想办法把这个阶段的时间尽可能地延长,最终将双方都拉入不得不比拼运气的状况。这是项南星唯一能想到的取胜方法了。
“梁京墨时常能够做出一些让人意外的举动,这里面有些是草蛇灰线的长程布局手法,有些就完全是胡搞了,只为了把水搅浑一些好趁乱打劫。”项南星皱紧了眉头分析道,“前者只看单独一步未必能够理解,后者则是很难看穿想法,也很难预测下一步。如果是这两个的话,说不定多少能够克制一些对方这方面的观察。”
“但人的思考总是有逻辑在里面的。”克里斯提醒道。
“对。”项南星点点头,“所以不管是长线布局还是搅乱形势,只要是人想出来的东西,中间多少还是有迹可循。哪怕是看上去无规律的后者,至少也存在着一个情绪触发点,只要能了解到是什么引发之后的想法,那下一步也不是完全不可预测。所以我只能说克制,却不敢说是破解,能够把徐闻看破这些的时间再延长一些的话,说不定还能有什么奇迹发生。”
他笑了笑,看着画面中的那个正在活动着身体的瘦高青年:“而在我至今为止见过的所有人里,梁京墨是最擅长唤来奇迹的那一个。”
在他的目光中,梁京墨活动完了手脚,舒展了身体,在椅子上大马金刀地坐下。他的姿态中透露出一种从容的情绪,虽然面临着不能再输掉游戏,甚至不得不赌上性命的糟糕状况,可是项南星从这个身影中看不出任何一丝的恐慌。
这个充满信心的状态简直不能更完美了。他由衷地叹道。哪怕这事也只是因为梁京墨不了解徐闻的可怕之处才发生,但在开局时总要保持着足够的士气才行。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就在这样外壳底下,梁京墨的内心其实正在疯狂地吐着槽。
“谁安排的这么乱七八糟的对阵啊!”他几乎就想大声吼出来,“这家伙完全就是为这个游戏而生的吧!”
虽然他没有项南星那样的亲身经历,但凭他自己的观察也能看出眼前的对手不一般。像这种类型的主持人他曾经遇到过一个,就是在树林中偶遇过的“谛听”邵南城。尽管只是短暂的交谈,但对方那仿佛要看进别人脑海深处的目光给了他很深印象。相比之下,这个徐闻的表现要内敛一些,可是给他带来的精神压迫力却反而要强得多。
尤其是听到“铁块”这个称呼的时候,梁京墨几乎是立刻就想起了当时与自己对决过的迟尚玄。看穿别人,并且隐藏自身,这是当时迟尚玄刻意表现出来的假象,同时也是梁京墨对此时眼前这个对手。尤其再回想一下邵南城在那之前曾有意无意地给了迟尚玄一个“简直是铁块”的评价,这似乎就在暗示着他所扮演的角色由来。
不同的是,迟尚玄只是在表演,他的“铁块”得有一大半是假的。掩饰自身的能力固然算是他的专长,然而看穿对手,靠的却是隐藏在暗处的邵南城带来的情报。就连一开始吊打主持人的那一段也是预先谈好如何配合后才拍摄的假视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