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楚一哭,赫巡的神色便缓了缓,他闭了闭眼,神色倦怠,又道:
“你的欺骗在你眼里,只是随口的一个谎言,可在孤眼里呢。”
“一而再再而三,你次次都是如此
,云楚,你有什么是真的?”
云楚强行收回自己的手,顺手抹了抹自己脸上的泪,她直视着赫巡,嗓间酸涩,说出来的话却清晰无比,她道:
“你想知道吗,好,我告诉你什么是真的。”
“我恶毒是真的,我就是故意抢的云秋月救命之恩,实不相瞒,在她救下你之前,我是要杀了她的。我虚伪是真的,你以为我在云府过的很可怜吗?其实看我可怜偷偷给我送东西的人多的是,根本不差你一个。”
“那次苏筠也是我故意的,我就是想让你带我走。你看,你也没聪明到哪里去吧,你要是没听见上次我说的话,我打算骗你一辈子的。还有,我自私是真的,所以我讨厌沈袖,讨厌明珠讨厌沈韫初,讨厌所有阻碍我嫁给你的人。”
一句话说完,云楚低声问他:“满意了吗?”
赫巡拳头捏紧,回想同云楚朝夕相处的这些时日,发觉这其中,竟无一是真实的她。
“…瞒了孤那么久,你确实有能耐。”
云楚别开脸,不知道为什么,她将这些说出来后,竟觉得有一阵诡异的轻松。
她在赫巡面前,总是不甘愿真正的袒露脆弱,人就是很奇怪,她可以装成各种无辜又可怜的样子,可是真正的她,不想要任何人的同情和怜悯。
即便是现在,她毫不占理,也有一种偏执又幼稚的心态,就是想吵赢他。
遂而毫不客气道:“我当然有能耐,上次是我失策,我不该去帮桑黎那个蠢货处理那些烂摊子。”
“否则,你的确永远不会发现。”
她第一次在赫巡面前袒露冷漠,将善良与热心弃若敝履,可奇怪的是,这样一张笑起来灵动纯真的脸,同这样冷漠阴狠的神色也无比适配。
但这样的坦诚,并非是赫巡想要的坦诚。
因为他在云楚这里,丝毫感受不到这个女人对他的重视。
“所以直到现在,你仍旧觉得,你骗我是应该的?”
云楚歪着头看着赫巡,心中已然抱着同他说完这次话便分道扬镳的想法,笑道:“你看,是你叫我做到坦诚二字,而如今真实的我就是你眼前这样,你都知道我自私又阴毒了,为什么还要指望我对你觉得愧疚呢?”
“我错在哪呢。”
赫巡盯着云楚看了半晌,漆黑的瞳孔沉沉的看她,云楚毫不心虚的与他对视。
半晌,赫巡唇角轻轻的挑动一下,俊脸透出几分讽刺的笑,像是在笑云楚的冷漠,也像是在笑自己这些日子付诸的真心。
时至今日,他才发觉,云楚是个不能对她抱有希望的人。
云楚亦不再言语。
她跟赫巡坐的很近,他身上熟悉的冷香会时不时传来,她也明白,赫巡一定对她很失望。
直到现在,她仍旧心跳很快。
看吧,满口谎言,屡教不改,心狠手辣,这才是她,这就是她,赫巡不会接受这样的人。
她靠在车窗,告诉自己其实没什么大不了,只是这次回去以后,确实得好规划一下——
变故就在此时。
马车陡然停驻,规整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传过来,周边侍卫扬声呼喊:“有刺客!保护殿下——”
一切只在瞬息之间,赫巡身为储君,从小到大遇见的刺杀非常多,这些人目标是他,所以现在他不能跟云楚待在一处,这样反倒会给云楚带来危险,故而未曾多加思索,他便当机立断的提了剑,低声同云楚道:
“你先待在这,不要出来,孤待会儿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