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姑娘显然是误认了人,“流云飞袖”?难道江湖上也有人以袖为刀?听姑娘口气,这流云飞袖的人,竟是那卑鄙的异服青年。想到这儿,正待开言辩正,姑娘似已认出当前的人,不是她要厮拚的心上人儿,疾然一退,喝道:“你是什么人?也会使袖的!”那姑娘娘误会耿鹤翔也自有一番因由,方才耿鹤翔匿伏檐上,姑娘痛父身危,已经哭得死去活来,哪有闲心旁鹜,及对耿鹤翔听了她的骂声,心头陡震,才微微一动,姑娘耳聪目灵,已然知觉,初时尚不知什么人在窥探,偶抬头睨去,身影乍现,出手便一把铁蒺藜,认穴打去,耿鹤翔阔袖挥动,暗器竟给震落,姑娘又看不真切,以为天下间只有一人能使袖功,自然误认是这个人到来了。
耿鹤翔一下地,彬彬有礼,阔袖一拢,便向姑娘施礼道:“在下乃偶然路过之人,乍听姑娘哭声,才走来瞧瞧,干犯之处,万望海涵!”
那姑娘略一沉吟,细视耿鹤翔一眼,轻轻嘘了口气道;“你不是唐古拉铁?”
“唐古拉铁”这名字,在耿鹤翔听来极其陌生,笑道:“唐古拉铁?我可不懂,在下叫耿鹤翔,江湖上人称千手如来的便是。未知姑娘高姓芳名,令尊何故在此被人暗算?”
姑娘不即作答,借着微弱月色,又端详了耿鹤翔一眼,失声叫道:“你,你不是白天在小楼上看我们耍技艺的?”
耿鹤翔点点头,说道:“不错,姑娘果然好眼力!敢问姑娘,刚才说的唐古拉铁那人,是不是今天在场畔与姑娘打眼色的异装青年,嗯,我早就瞧出他是个无赖!”
姑娘似乎很不高兴,脸色一沉道:“这个你休管它,你也不是好人,今天贼忒忒的一双眸子,老在我身上溜动,爹早叫我提防你,今晚当真到来,姑娘今晚心情不好,也不与你计较,还不快滚,要待姑娘把你打发了?”
虽在盛怒之中,那姑娘柳眉倒竖,杏眼圆晴,似嗔又俏,别有一番风致,耿鹤翔寻思:“真可惜,这么明媚姑娘竟爱上那不肖之徒。”却不就走,他必要根究今晚上这幕惨剧的原委,更要替姑娘杀那异服青年,报那仇怨。耿鹤翔被喝叱,并不着恼,笑吟吟地道:“姑娘休恼,且听我把话说了,自然离开!”
姑娘哼了一声道;“你这人可当真无赖,竟敢冒人家名号,在江湖为非作歹,你要说什么就快说,姑娘可没有闲功夫陪你!”
耿鹤翔一怔,他何尝冒人家名号,这姑娘言词未免令人困惑,要说的话这时反不说了,只问道:“我千手如来在江湖上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姑娘说我冒人名号的话何来?”
姑娘冷笑一声道;“你还装什么蒜,千手如来是江湖上响叮当的铁汉,怎会跟缀一个闺女?”
耿鹤翔这才知道她的误会已深,双眉一皱道:“姑娘当真不信我是千手如来?”心下一急,便待亮式试招,使一路千手拳给她瞧瞧。
娘娘沉吟不语,看她神色,已然给耿鹤翔坚决的态度所动,但还未能尽信,忽地两眼放亮,低声道:“我虽没有见过千手如来这人,也听说过他拳出如风,招式使开,宛如狂风卷地,身前身后,影子万千,却是不曾听人说过,他也会使袖!”语出仍是狐疑之色,炫于面上。
耿鹤翔此刻已听出姑娘言语端倪,脸容一整,亢声道:“真人面前不说伪话,在下这手不成气候的袖功,乃属初成,从未在江湖上漏过脸,也难怪姑娘不知,倘姑娘赏脸,在下就演一路千手拳教姑娘指教指教如何?”
姑娘忽把手一挥道:“罢了,我也不用你使什么千手拳,只是有一点不明白,你既然是千手如来,怎地这般不要脸,老跟在我的身后,像冤魂般的!”
这话一出,耿鹤翔脸上一红,嗫嚅道:“姑娘有所不知,在下就因你那不肖朋友而来!”
姑娘心头一亮,憬然呼道:“原来你这人恁地这般好人,怕我给人欺负?”忽地脸色一沉,道:“这是我的家事,可不用外人多管!”
当前这女子性情恁地古怪,杀父之仇,竟是置若罔闻,要帮她她也不要,耿鹤翔心里有气,又恐姑娘疑心滋生,误会他是登徒子之流,登时便有引退之心,口里道:“姑娘既不相谅,在下只好告辞!”
姑娘冷笑连声,说道:“又不是我请你来,谁希罕你在这里,要滚便滚,告什么退。”
耿鹤翔气极而笑,一声锐啸过后,两手一扬,陡见千万只手儿在晃动,他亮这一手,正是千手拳中的“巧夺乾坤”的招式,有意漏给姑娘见识见识,招式一收,身形已动,便待上屋,陡听一阵长笑,屋顶掉下一个人来,这人奇装异服,年纪不逾三十,不是那无赖小子,还有谁来!
那人一掉下,口里连声叫道:“我道是谁人来,原来是千手如来耿大英雄驾到,失迎了!”耿鹤翔一见,怒焰陡张,却不打话,呼的一声,阔袖便向那人要穴拍去,其势迅捷绝伦,看看便要伤了那人,忽听他咦了一声,也不见他如何闪躲,脚下三爻六变,已经避过,瞪眼望着耿鹤翔。
千手如来见一招落空,也自惊诧,欺身便进,霍地两袖一拂,霎忽之间,已递了十招左右,那青年也不还击,只脚下连连晃动,断玉袖威力虽猛,兀是奈何不了他,连他的衣角也不曾捞着,这一来,耿鹤翔吃惊非小,乃将生平绝学,袖拳并用,连番展出,打到急处,宛似沧海腾蛟,直震得这破祠沙石齐飞。再看那人,却是气定神闲,浑若无事,自顾腾挪闪避,兀是不出手还击。蓦可里,但见眼前一团白练,倏地掠到,耿鹤翔早已看到,是那姑娘使劲的鸾刀刀影,加入战阵,暗自一喜,忖道:“看这姑娘武力不弱,我虽奈何不了那厮,有她为佐,必操胜算!”
思量才定,那姑娘的刀影已到身前,娇叱一声:“姑娘的家事,谁要你这家伙来管。”可也怪道,她不去刺杀那杀父仇人,却冲着耿鹤翔下手,娇叱才已,一道清辉,已然当胸掠到,耿鹤翔冷不提防,猛见阔袖倏荡,堪堪荡开来刀,口里骂道:“好不知廉耻的一对狗男女,老子帮你捕凶捉奸,却缠着老子来!”说着,阔袖又狠狠一拨,扬起一股罡风,便向姑娘身子扑到。
那姑娘的功力,看来尚不及耿鹤翔,这招给拨实,不死也伤,说时迟,那时快,但见当前影子一闪,中间多出一人,右手袖一掀,啪的一声,便与耿鹤翔大袖碰个正着,左手袖一卷,硬生生把那向前疾扑的姑娘身形向旁边一带,把那姑娘甩出数尺,跌在地上,那人口里叫道:“瑜妹不可造次。”耿鹤翔性如烈火,姑娘无理取闹,一急之下,一袖已然拨出,便待教训教训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