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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究,”波洛小声说,“这一次我可能会死里逃生。”
这句话从一个流感刚刚康复的病人口中说出,我权当是源自有益身心健康的乐观主义精神。不久前我生了病,现在轮到波洛一病不起。此刻他坐在床上,靠着枕头,用羊毛围巾包住头,慢慢啜饮着恐怖的草药茶,这是我遵照他的指示准备的。他目光欣然落在壁炉台上,那里摆着一排带刻度的药瓶。
“是的,是的,”我的小个子朋友接着说,“让我再一次做回自己吧,伟大的赫尔克里·波洛,坏人们的克星!你想象一下吧,我的朋友,《社交圈八卦》里有一小段是写我的。没错!是这么写的:‘加油啊——不法之徒——竭尽所能吧!赫尔克里·波洛——相信我,姑娘们,他是相当了不起的大力神!——我们可爱的大众侦探管不了你们了。为什么?因为他自己得了流感’!”
我笑了。
“真是了不起,波洛。你成了备受关注的公众人物。幸好这段时间你没错过什么特别有趣的事。”
“的确如此。我不得不婉拒几个案子,但是并不后悔。”
我们的女房东在门口探进头来。
“楼下有位先生。他说一定要见波洛先生或是您,上尉。看起来他是有要紧事——那么的绅士——我拿了他的名片上来。”
她递给我一张名片。“罗杰·哈弗林先生。”我念道。
波洛朝书架扭了扭头,我心领神会地抽出第四本《名人录》。波洛从我手中接过,飞快地浏览着书页。
“温莎男爵五世的二儿子。一九一三年娶了威廉·克莱布的四女儿佐伊。”
“嗯!”我说,“真没想到是演过《轻浮》的姑娘,不过她自称是佐伊·卡里斯布鲁克。我听说她在战前嫁给了一个城里的年轻人。”
“黑斯廷斯,你愿意下去听听我们的来访者有什么特别的小麻烦吗?向他表达我由衷的歉意。”
罗杰·哈弗林四十岁上下,体格健壮,外表精明。然而他面容憔悴,显然陷于极度烦恼之中。
“是黑斯廷斯上尉吗?我知道您是波洛先生的搭档。他今天得跟我去趟德比郡,事关重大。”
“恐怕不行,”我回答说,“波洛正卧病在床呢,他得了流感。”
他脸色一沉。
“这真是个沉重的打击。”
“你要找他商量的事很严重吗?”
“天哪,没错!我的舅舅——我在这世上最好的朋友——被人无耻地杀害了。”
“在伦敦吗?”
“不,是在德比郡。我今天早上在城里接到了妻子的电报。接到消息后,我当即决定过来拜访,请波洛先生帮忙查查这个案子。”
“请稍等我一会儿。”我说道,心中突然闪现了一个想法。
我跑上楼,用三言两语向波洛叙述了情况。他从我的嘴里把话都问清楚了。
“我明白,我明白了。你想自己去,不是吗?哦,为什么不呢?你现在应该了解我的方法了。我只需要你每天详细向我汇报,并按我暗中电传的指示去做。”
我欣然应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