讶然什么呢?是讶然她知道这位毒药的存在,还是讶然齐院判手中居然有这味毒药?
下毒的事情自然是不了了之,张太后没有追问她是如何知道这味毒药的,只是双手合十,虔诚地念了声“罪过罪过”,又罚她多抄几本佛经,好去一去心中的罪恶。安排好这些,才扶着女官的手,回了殿内歇息。
喧哗的大殿就这么安静下来,只留下几声翻书的声音。
乌黑的墨水一点一点地落在宣纸上,执笔誊抄的少女哑然失笑,罪孽深重?
虽是笑着,但眼底却是一阵冰霜,张太后种种举措,皆证实了李汀南的揣测。若说听到这样的毒药的第一反应是惊讶,李汀南觉得可以理解,但是张太后后来的行为才真正引起了她的怀疑。
既不追问为何知道有这一味毒药,也不追问齐院判如何得到的这位毒药,只轻描淡写地说她一句罪孽深重,罚她抄上几卷书,便好似将此事抛之脑后。
但进了寝宫后,又悄悄派女官出了门,至于去了哪里,李汀南嗅着空气中淡淡的药香笑而不语。
猛然一阵风起,桌上的宣纸飞的满殿都是,两块紫檀嵌玉镇纸竟也被吹落在地,发出两声不同的声响。看着女官宫娥正忙着满殿捡宣纸,李汀南屈指在桌案的空地上敲了一下,而后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久久不能平复。
第47章试探
李汀南屈指敲了敲桌下的空地,沉闷的回音颇为热情的回应着她。透心的凉意瞬间攀上后脊,一点一点将她这些年的幻想全部吞噬。
——地下是空的。
燥热从窗柩挤进,李汀南道:“好热的天。将这些纸拿回春粉殿,我回去抄。手脚都轻些,不要扰了太后休息。”
“对了,将那笔、墨、砚,还有那两个镇纸一并拿去。这样抄的有始有终,佛祖才会觉得本夫人心诚。”临踏出殿门时,李汀南又补充道。
听了这话,跟在身后的宫娥,便又折回殿中,取了笔墨后,小心翼翼地将那方易水砚端在胸前。
灰蒙蒙的云彩布满天空,将太阳遮了去,空气中满是风雨欲来的闷热。李汀南快步向春粉殿走去,将身后抱着宣纸、经书的宫娥甩开好大一截。
眼看着李汀南越走越快,领头的宫娥将手中的经书放在左手边的宫娥手中,抽出手帕,擦了擦额头上挂着的汗珠,“姐妹们,先喘口气吧。”
左边的宫娥舒了口气,“平时不觉得,今日突然发现,春粉殿和主殿之间,还真是有一大段距离。”
“这侯夫人走的还真是快,若是平常,咱们必然能跟上,只可惜今日手中抱着这样多的书纸,难免有些缓慢。”旁的宫娥闻言附和道。
“快别抱怨了”,眼看着李汀南的身影隐没在殿门里,另一宫娥忙道:“赶快跟上吧,若是侯夫人出了什么意外,当心太后娘娘责罚。”
领头的宫娥冷哼一声,小声嘟囔着,“依我看,太后娘娘巴不得侯夫人出意外……”
虽这么说,却还是扭着腰肢,马不停蹄地往春粉殿赶去。
几人到了春粉殿时,殿门已经阖上了,领头的宫娥敲了敲殿门,便从中探出一个脑袋,两眼弯弯,柔声道:“几位姐姐小声些,我家夫人已经入睡了。”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又见这是李汀南身边的玉竹,几人便也回了一笑,“夫人可是身体不适?”
玉竹将门闪开一条缝,示意几人将手中的笔墨纸砚还有经书,先放在屏风外的案几上,“劳几位姐姐费心了,我家夫人身体无恙,只是昨夜睡得不好,今早又被太后娘娘唤去服侍了顿早饭,故而乏了些。”
听玉竹这么说,几人点点头,便将手中的东西放在了案几上。唯领头的宫娥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作势告辞,疾步返回主殿。
“好姐姐,你走这么快作甚?可是春粉殿有什么不对劲?”身边的宫娥问着,不停地回头,试图透过外围的墙壁,看见其中的奥秘。
“无碍,我只是有些内急。今日内务府发放月例,你们记快去领吧,晚些人要多了。”领头的宫娥摆着手,脚步不停地往仁寿宫的主殿走去。
打小报告的事情,能让她们知道?
正所谓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玉竹说自家主子早上被太后唤去服侍早膳,是陈述事实,但在有心人耳朵里,那便成了抱怨——抱怨太后扰了自己的清梦。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可这李汀南非但不领情,还对太后娘娘的决定有了异议,那这便是对太后娘娘的不敬了。此外,还打着回殿抄佛经的旗号,堂而皇之地睡起了大觉,这便是对佛祖的不敬。
她只需将这两件事捅到太后娘娘面前,让娘娘有了问罪的借口即可。到时候太后她老人家一开心,那她离升官还会远吗?思及此,领头的宫娥噗嗤笑出了声,好似四品女官的位置已是囊中之物。
这边春粉殿内也是一片忙碌,玉竹收拾好宫娥送来的东西,便进了屏风之后,看着梳妆台上不停忙碌的主仆二人,“夫人,奴婢已经按您的吩咐,将话都说了。”
李汀南点点头,打量起铜镜中的自己,吩咐道:“金风,把眉毛再给我画粗一些。”
“只是……”玉竹踌躇不决,李汀南道:“别只是了,直说便是。”
玉竹这才将肚子里的疑问吐出,“那人会上钩吗?”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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