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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第2页)

贺兰瑾几次三番想问清楚慕轻执对自己的看法,每次几乎话都到了口边了,却又被生生的咽了回去,照着贺兰瑾以往坦荡的性格,这种欲言又止的举动实属罕见,为何止步不前又如此患得患失?这实在是怨不得他,一是因为情窦初开,却是对着一个男子动情,且对方还是个帝王,这委实太过惊世骇俗,二是贺兰瑾毕竟是个顶天立地的七尺男儿,怎么能像个女子般扭捏作态,非要对方许下什么山盟海誓呢?

纠结的贺兰瑾咬紧了牙关,黑着脸看那父子二人得了便宜还卖乖,情绪是一天比一天抑郁。

直到觉得最近夜里委实有些闹腾的何荣朝亲自找上门来,贺兰瑾才将这苦水吐了出去。

“啥?!贺兰你喜欢上了男人?!”

“啥!?那男人是狗皇帝慕轻执?!!”

“啥?!!你被那豺狼虎豹一般的父子俩给睡了?!!”

何荣朝一句叫的比一句大声,贺兰瑾由于心事重重,也没察觉到一个老实本分的园艺师傅怎会口出狂言称慕轻执为“狗皇帝”,只顾得上自己羞赧与尴尬。

何荣朝也处于震惊之中,本以为这几日慕轻执夜夜来此荒僻的承和殿,是来寻自己开心,触自己霉头的,最不济肯定又是在谋划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勾当,谁想得到,慕轻执居然是为了儿女私情,而且被惦记上的竟然是贺兰小子!!还成功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玷污了贺兰小白花,何荣朝觉得是可忍孰不可忍!我家纯情耿直又心善的贺兰知己,怎么能许配给一个狼心狗肺处心积虑的白眼狼呢?!!绝对不可以!

何荣朝拍着贺兰瑾的肩膀,语重心长的道:“公子啊,你可要想清楚,那慕轻执是一国之君,你若是想要和他在一块,那只能是你委身于他。”

贺兰瑾皱着眉听完,觉得颇有道理,也没注意这何老伯为何能直呼慕轻执的名讳。

何荣朝看有门路,立刻添油加醋的说着慕轻执的坏话,什么虽然治国有方,但喜欢不择手段啊,虽然年轻有为,但其实心狠手辣啊,“老头子我就是被他花言巧语从蓬莱骗来做苦力的,真真是悔青了肠子哟!”

“蓬莱?”贺兰瑾听到这个地名惊诧了一下,谁都知道蓬莱仙岛上住的那些虽不是真的仙人,却也是能以一敌百的圣人了。

“哦不不不……老头儿我说的是棚来,就是种蔬菜的那个大棚!嗨!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可千万离那吃人不吐骨头的狗……啊不,好皇帝远一点!记住了没!”何荣朝说的唾沫横飞,就差拍胸脯立血书了。

贺兰瑾觉得老人说的再怎么离谱,都有他几分道理,而且贺兰瑾对自己居然有这种大胆的念头很是踟蹰,于是乖巧的点了点头,道:“嗯,贺兰记住了。”

何荣朝欣慰一笑,哼哼,慕轻执,这次看你怎么跟我老儿斗!

“阿嚏!”梨园里负手而立的慕轻执打了个喷嚏,吓得薛士图赶紧上前嘘寒问暖。

慕轻执挥了挥手,道:“去宣贺兰瑾前来。”看着薛士图领命而去,慕轻执这才回过身,丢弃了手中揉搓多时的梨花花瓣,望着远方出神。

作者有话要说:

☆、梨园

薛士图来承和殿宣人的时候,正是夕阳西下时分,贺兰瑾整了整衣冠,在何荣朝加油助威的目光中昂首阔步地跟着薛士图走了。

到了一看,此处竟是自己第一次来,还未进院子,便闻到了阵阵梨花香,雪白的一片,透过宫门,居然是一眼望不到头的梨园林海。

贺兰瑾抬头看着“慕梨园”的牌匾,若有所思,慕字是北羿国姓,宫内竟会出现以此字命名的梨园,想必定和皇家秘辛脱不了干系,若是没有记错,传闻北羿上一代皇帝慕执曾痴恋一位江南女子,那女子的名讳中确实是带着一个梨字。然而,纵是前生再如何缘深情长,到头来不过是一抔黄土枯骨。

薛士图没有再进去,而是做了个请的手势,贺兰瑾愣了愣,独自一人踏进了这雪白的花海。

林中静谧异常,偶有风过,也只是稍作停留,贺兰瑾试着在白茫茫的枝桠横错中找到那人,却未能如愿,正当贺兰瑾想转身离去时,一声丁零当啷的杯盏滚落之声从其身后的右侧传来。

贺兰瑾回头,依稀看到了一点亭子的边角,他向前一步,试着唤了声:“陛下。”

一阵劲风带着细碎的花瓣飘过,贺兰瑾脖颈一凉,整个人被向后拉住,圈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背后之人带着酒味的灼热气息,有规律的喷薄在贺兰瑾的耳后,贺兰瑾只觉得心若擂鼓,两颊发烫,用力一挣,没有挣开,便不敢再乱动。

“你刚才在叫朕?”慕轻执有些醉了,身形也有些摇晃,他刚才在亭中饮酒,见到那人一路进来寻觅,一时竟看得有些痴了,便没能及时出现,直到看到贺兰瑾意图离去,这才动了内力,飞身抓住了要开溜的某人,慕轻执不顾怀中人的不情愿与无声抗议,将脑袋搁在了贺兰瑾的肩上,说道:“不要叫我陛下,我有名字的。”

贺兰瑾皱眉,看来这人醉的不轻,他本不喜欢喝醉之人,但慕轻执口中的酒气其实并不难闻,淡淡的带着一丝梨花的香甜,他不讨厌,但也不喜欢,贺兰瑾回道:“草民惶恐,陛下是北羿的君主,而草民却是珏国来降的质子,如今又被陛下收入了后宫,成了……禁脔,草民不敢再有所逾越。”说到禁脔二字时,贺兰瑾不可避免的停顿了一下。

“你生气了?”慕轻执喃喃道,“朕……我也没有办法,不用这种手段,难道你自己会乖乖来我身边么?”说完自嘲般的嗤笑了一声。

贺兰瑾不答。

他不答,反而激起了慕轻执的怒火,他硬扳过贺兰瑾的身子,让他看着自己,几乎是质问的口气,道:“你根本就不记得我!八年了,你告诉我!你知道我是谁么?”

慕轻执说得那样急,声音急转处甚至有些嘶哑,他不甘心,他执着那么多年,想要看到的绝不是对方如今的心静如水,他很想大声的告诉眼前人,我们其实很早就认识了……只是你忘了,可我还记着……

“我记得的,八年前我来过暄阳城,被一只泥猫儿偷去了一颗玉珠子。”贺兰瑾笑着侧了侧头,就像那日城破亡国时立于墙头一样,眉眼淡笑,“心静如水”这四个字,那着实是冤枉了他了。

这几月来的夜不能寐,少年初识情爱,却被对方一再怀疑,即使是好脾气的贺兰瑾也要动怒了,他明知故问地道:“陛下,可曾见到草民的那颗玉珠子?那是外公赠与草民的生辰贺礼,草民甚是喜欢的。”

玉珠不仅见过,还是慕轻执当年亲手偷走的,前几日又强行塞回了贺兰瑾手中。

算起来,慕轻执随身带着这颗玉珠也有八年了,怎会不认识?还记得那日,他还不是北羿储君,贺兰瑾亦还只是个跟着外公四处游历的懵懂孩童,暄阳城的街道繁华奢靡,慕轻执一个落魄王族的远方血亲,沦落街头,以乞讨为生,被贵族厌恶,被平民排斥,可怜他饿了多日,却被其他乞丐排挤殴打,眼见着就不行了,出于无奈,向着那个拿着面人的公子冲了过去,说是偷,倒不如说是抢,那个少年一看就是贵族出身,他拿他些银钱怎么了?慕轻执是急红了眼,他怕被追打,可是他又能躲到哪里去?身上重伤未愈,又发着高烧,没跑两步,就再也逃不动了,他眼疾手快的找到一个阴暗的巷弄,却是个死胡同,里面堆满了杂物,慕轻执就这样抱着从那贵族少年身上抢到的财物,瑟缩在巷口,慕轻执想:到手的就是我的了,即使被打死,也不会将东西交还回去。

那贵族少年分明是看见了自己的,可是他没叫没嚷,反而冲着慕轻执的方向安抚的一笑,拉着随行的老伯向着反方向走了,慕轻执不明白,这么久以来的艰难生活让他见惯了那些人的嘴脸,这世上怎么会有人这样愚蠢?被偷了东西却还要护着小偷?怎么会有人可以……笑得那样好看?,慕轻执不相信,甚至好几次以为那晚是梦,可是每次摸到那颗和钱袋一起不小心抢到手的玉珠,他都会呆滞片刻,想起那晚昏黄的灯火,杂沓的人声,以及那锦衣少年的回眸带笑。

那些银钱一直用到老皇帝派出的暗卫找来,慕轻执一夜之间由人人厌弃的落魄乞丐成为北羿的储君,他见到了更多不一样的嘴脸,他们比暄阳街上遇到的那些冷漠之人更加善于伪装,他们才是真正想要、并且有能力要自己命的人,慕轻执从此再没有一个快活的时候,以此换回的是北羿国君之位,他很满足,这是他应得的,舍弃了善,舍弃了念,唯独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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