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现下,这小字接在了“徐绾嫣是否丰腴”这个话题后头,便不那么美妙了。
徐绾嫣扁着嘴,废了老大的力气将书案搬起来,往前挪了些许,顶住了楚怀信的腰,让人家动弹不得。
楚怀信腰乍然被这么顶了一下,非但没如何,反而咧开嘴笑着,活像是个娶了新媳妇的毛头小子。
他自己早知人家会生气,便在心中准备了千百句哄人的话。
“嫣儿可是气了?那定然是哥哥不好了,哥哥给你赔个不是。”
“南街那家糕点铺子出了新样式,下了学我带你去买?”
“昨日我寻了予安大师的孤本画卷,赶明儿进宫来瞧瞧?”
“我听说前日丞相夫人从郴县回来了,可曾带了特产?嫣儿带我去瞧瞧吧!”
徐绾嫣本抱着胳膊,扁着嘴不肯瞧他,他这一通话说的让人熨帖,心中那点子本就不多的气已然灭了。
嘴角止不住地想往上扬,心中还记挂着自己的面子,于是好好的一张脸硬生生让她给憋的扭曲三分。
徐绾嫣最后的倔强托着她,说了句:“我胖了许多,入不得太子殿下的眼,自更是不敢劳动殿下大驾。”
楚怀信心中“哎呦”一声,生怕是自己玩过了火,于是扯着书卷挡住自己,苦着张脸,眼眉俱都耷拉下来,一副委屈样子:“哥哥错了,嫣儿原谅哥哥吧……”
这一句话里坠着三斤的转弯,听得同座翟小将军后背生寒。
徐绾嫣却很受用,“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然而这快乐还没延系太久,夫子便叫了楚怀信回答问题。
楚怀信从两张桌案间的狭窄缝隙艰难站起身来,翟庄同他复述一遍夫子的问话,他也就那般流利地答了上来。
夫子捋着胡子淡淡瞥他一眼,又继续下去,不再管他。
外头的铃儿被人敲响,正是到了下学的时辰。
楚怀信走出院外,果然见徐绾嫣站在廊下等着他。
不知怎的,他眼前一糊,徐绾嫣身后的花花草草俱都拧在了一起,凑了好一幅花卉图,唯余徐绾嫣的身姿愈发清晰。
这时的徐绾嫣比自己矮了大约一头,京都最时兴在额前剪上细碎的刘海,她便也跟着剪了,于是愈发显得她像是年画上的娃娃,瓷人儿似的白皙可爱。
她的嘴唇长年泛着白,是以她最爱买些口脂,涂在唇上有如春日桃花,引人垂怜。
久病之人身边围绕着死气,连眼神都仿佛蒙着一层灰。可徐绾嫣不这样,她的眼睛大而亮,像是草原中刚学会走路的小羊,眼尾微微向下沉,更是水润三分。
楚怀信脚下地面都变得柔软,他想自己应当是在做梦。
胸膛暖意融融,他朝着站在桃树下的徐绾嫣走过去。
徐绾嫣偏过头,还未等到他就急忙走了两步。
楚怀信轻笑一声,抬手拉住了她的手腕。
他又听见自己说:“这小字是我想了许久的,希望你平平安安,圆圆满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