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坐你坐,不用起来,都是瞎忙,人来人往的,不见得都是买东西的,以后沈姨常来家里坐,也能陪我妈聊天搭个伴。”
陈云芝伸手把沈姨拉回椅子上,“起来干啥,坐你的,他回自己家还让我们忙活,没这道理,他一会还要去周家,不管他。”然后招呼进院子的妞妞过来跟沈奶奶打招呼。
妞妞一到家就拎了把小椅子挨着奶奶坐,和沈姨打招呼,她喜欢和老人家聊天,听她们讲故事。
“沈奶奶,能不能给我讲讲你以前的事情,奶奶讲的故事我都听腻了。”
“我?”沈姨笑容可掬地看向妞妞,温和地询问她。
“对呀,奶奶说她小时候爸妈都不让出门,村里那时候好多人都不知道奶奶家有奶奶,待奶奶18岁出门的时候才晓得家里有这么一个姑娘。”18岁出门就是结婚的那天。
沈姨看一眼陈云芝的小脚,在心中叹息,面上保持着安然,点着头说:“我以前住在楼房里,没去女子学校之前家里有女先生给我们上课,学校有洋老师,出门有黄包车。”
妞妞说:“黄包车我知道,电影里有放!”
“是,就是电影里的那样。”
“后来呢?”
沈姨顿住,似乎是陷入回忆中,随后接着说,“我给你讲一讲我大姐吧。”
“你大姐,好呀好呀。”
“她是我父亲第一个女儿,也是家族里我们这一辈里第一个女孩,前头几个都是男孩,不管是堂伯还是堂叔家,都是儿子,只有我父亲有了个女儿,也就是我大姐。”
陈云芝也是第一次听沈姨提这些旧事,闻言说:“那肯定很受宠。”
“是,非常受宠,爷爷奶奶极其疼爱,她大我12岁,15岁就定了亲,18岁结婚时,说是十里红妆也不为过,爷爷给了她五万大洋做嫁妆,嫁的是大官家的儿子,爷爷辈曾是同僚,那个男的在银行工作。”
陈云芝一听五万大洋,纳罕地说:“啧,那可不少钱呀。”五万大洋,放在现在那也足以叫人震惊。
“是啊……”提起这个大姐,沈姨面上更是怅然,大姐结婚的时候她才6岁,但场面极其盛大,以至于过了这么多年,她依然记得当时的盛况。
陈云芝看沈姨的神情,忍不住追问说:“那后来呢?你姐夫对她好吗?”
“对她极好,她的婚事是爷爷定的,父亲都过问不得,怎会不好。”
“那挺好。”
“就是太好了,去了夫家那边,夫家的人也做不了她的主,她有钱,不需要仰仗夫家鼻息过日子,喜欢上了听戏,捧角,后来不知怎的染上了大烟,大姐夫劝阻,她也不听,还气恼地要回娘家。”
“大烟可沾不得。”饶是小门小户长大的陈云芝也知道那东西害人不浅。
“因为这事,大姐回了娘家,住在爷爷奶奶家的宅院,奶奶不懂大烟危害,看不给大姐吸烟她那么痛苦,便依着她,任她在家吞云吐雾……父亲得知十分震怒,让人给她捆了起来要求戒烟。”
这染上这东西又怎么可能轻易地戒掉?
妞妞托着下巴,在旁边听得入迷,不住问,“后来呢后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