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舒心的。我们一家人都在心里感激紫鹃姑娘呢,我也是年年烧香礼佛,只求菩萨保佑我们紫鹃姑娘好心有好报,早日退个如意郎君,我们也就心满意足了。”
紫鹃初时还征征地听着,听到后来,早羞得满面红云,嗔道:“这才是好嫂子呢,天天只拿我打趣儿。”
林义媳妇笑道:“虽说是打趣,也是我的心里话。我们姑娘若是天上的仙女,紫鹃姑娘就是仙女跟前捧拂尘的龙女,我们心里爱还爱不过来呢,哪里舍得取笑你呢?”
我瞅了紫鹃一眼,笑道:“我们只去瞧瞧,究竟我还从未去过自己家呢。我不得多坐的,你们也不用费心准备什么东西,我坐坐就走的。”
林义媳妇笑道:“好歹吃顿饭再去。”
我叹道:“我还有要紧事,若不是为办此事,这回我也不得出去的。你这回回去,为我买一身上好的男人衣裳,还有帽子,且要雅致些儿。这个就仿着我的身量买。再就是仿着紫鹃的身量买一身长随的衣裳罢。”
林义媳妇微一侧头道:“论理原没有我多嘴的理,只是据我的笨想头,难道竟是这男装是替姑娘和紫鹃妹子预备的不成?到底有什么大事,竟要让姑娘抛头露面去做?若真的有事,姑娘尽管吩咐了我们当家的和林停去做也使得的。”
我叹道:“若非要紧事,我又何必如此?你也不必问,你的心意我也明白,我自理会得。你去了之后,若林停有了信儿,立刻告诉我知道。”
一时林义媳妇去了之后,紫鹃见我沉吟不语,自搬了一个圆凳坐到我对面,紧锁蛾眉,问道:“不知姑娘何事,要作这样的主张?我自己想着,姑娘这样做自有这样做的道理,只一条,如今太太那里对我们这里看得极紧,若真有事让太太知道了,再料不到要出怎样的祸事来呢?听说,今儿太太又到怡红院去了,但凡长得水灵一点的,都要打发了去呢。才藕官哭着来找姑娘,叫我拦下了。说有什么事姑娘这边完了事再说呢。”
我忙道:“怡红院那边必是又出祸事了,你快唤藕官进来。”
紫鹃出去带了藕官进来,那藕官早已经哭得双目通红,一进门就扑倒在我跟前,哭诉道:“求姑娘救救芳官罢,太太叫人领了她去要卖了呢。”
我颦眉道:“却是为了什么缘故?”
藕官一行哭一行道:“今儿太太一早就带了王大娘去了怡红院,只把袭人和麝月撇开,从作粗活的小丫头起,个个亲自看了一遍,道是她只有一个宝玉,再不能叫狐媚子勾引坏了,从芳官起,但凡长得有一点灵秀的,都撵了去了。因为我们当初是买来的,也不知父母,所以,太太就叫我们的干娘领了芳官卖了去呢。好姑娘,我那干娘最是黑心,只认银子不认人的,若她将芳官卖到了青楼歌坊那样的去处,依着芳官的性子,竟只有死路一条!我实在无法,只好来求姑娘,好歹救了芳官一条性命,我们就是做牛做马也感激姑娘的。”
我忙扶她起来,道:“你且别哭,我自然有道理。”转身对紫鹃道:“你这就去追上林义媳妇,让她来办这事。把芳官买下来,先安置在家里头。过几日,藕官恐怕也要去了,她们一处也好作个伴的。”
紫鹃忙答应了忙忙去了。藕官听见我如此安排,忙又跪下磕头道:“谢姑娘对芳官的救命之德,从今儿起,我和芳官这条命都是姑娘的了,这辈子只跟着姑娘,死也不做对不住姑娘的事的。”
我忙拉她起来,笑道:“快起来好生说话,你这样跪来跪去,就是你不累,看得我头也晕了!”
藕官不由破啼一笑,又叹道:“听说,园子里管厨房的柳家的女儿五儿,前儿因为风寒一病死了。宝二爷跟前的蕙香这回也叫太太撵了出去了。”
说着眼巴巴看着我,我叹一口气道:“你的心思我知道,只是我也实在顾不上太多的人,也不过是能救一个是一个罢了。这原也是没法儿的事。眼下,我还愁你呢,你倒是为了别人问东问西的。”
藕官一呆,问道:“难不成,也要把我卖了不成?”
我走至窗前,慢启帘栊,无奈道:“这园子里谁不知你和芳官,蕊官是一气的。芳官走了,你和蕊官还会留在这里吗?总要想个法子把你打发出去呢。”
藕官道:“若要芳官出去是因为她生得好,在宝二爷跟前太太不放心。我跟着姑娘,蕊官跟着太太的亲外甥女儿,太太又有什么不放心呢?”
我还没及答话,只见紫鹃从外头气冲冲回来,进门冷笑道:“藕官你这小蹄子,平日里成日说嘴,伶俐得什么似的,如今竟是个呆子!太太是个眼里不揉沙子的人,你们三个要好,又都与姑娘亲厚,太太能有个不知道的?早有耳报神狗癫儿似的回了太太去了。你还在梦里头呢!”
藕官道:“我才不怕,我有姑娘呢,怕什么?”
紫鹃笑道:“这会子你倒又不呆了!你快收拾东西去吧,才我出门,正好遇上太太房里的彩云,她偷偷告诉我说,最迟明日,也要打发了藕官和蕊官出去呢。”
我长叹一声,道:“罢了,早也是去,晚也是去,晚竟不如早呢!早去早清净。”我对紫鹃道:“索性叫她们三个一道去罢。”
紫鹃气道:“我想出去,倒没个法子,偏儿这三个小蹄子就先去了。”
藕官笑道:“我倒有一个主意,保管能教姑娘比我们出去的还快些呢。”
紫鹃笑道:“你倒说来听听。”
藕官先将身子撤到门口,才笑道:“你只在袭人眼前头对宝二爷好生笑一笑,宝二爷瞧你一眼,保管你也就出去了。”
紫鹃追过去作势要打,那藕官早一阵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