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辉起身拱手道:“可否请讲衡秋的遗物让我瞧一瞧,我……我很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李徽当然不会拒绝,黄庭柏的一些笔记和图册记录本就是要留给下一任县令作为治理的参考的,连同自己写的那本小册子也是要一同交给孟子辉的。
当下李徽取出黄庭柏的遗物,包括那些书册信件之类的东西。孟子辉颤抖着手翻看那些遗物,当翻看到一封信的时候,他突然双目垂泪,泣不成声。
“衡秋老弟啊,你临死之前还给我写了这么一封信么?怎地没有寄给我呢?你托我照顾你妻女,可是我压根没有收到这封信啊,你怎么不早寄出来呢?这是发生了什么事了么?”孟子辉颤声道。
李徽也是讶异,凑眼过去一瞧。孟子辉看的那封信正是黄庭柏写给他好友的那一封。
李徽惊道:“孟县令……便是黄县令信上说的那位仲平兄么?”
孟子辉点头哀声道:“仲平是本人小字,衡秋这封信正是写给我的啊。哎,可惜这封信根本没有寄给我啊。”
李徽至此才终于明白,这位孟子辉所说的和黄庭柏之间的渊源所在。两个人应该确实是至交好友,交情匪浅。一个人在危机时候能够将妻女托付给他,那应该是绝对的信任和交情才会如此。而孟子辉显然对黄庭柏也是如此,之前他说居巢县重置之时,他便主动要求来居巢县为官,李徽还觉得他的话并不可信。但现在,李徽完全相信了。
至交好友,好比亲兄弟一般。黄庭柏惨死于居巢县,孟子辉想要来此找寻好友的尸骨,完成他未竟之事,完全合乎清理。
到此刻,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当下李徽便将自己无意间在衙门后园柴房下发现的地窖,以及在地窖之中发现母女的骸骨和这些遗物的事情尽数说给孟子辉听了。
孟子辉听了这些事,心中大恸,泪落如雨。特别是听到李徽分析那母女的死因是因为无人救援,两人又无法爬上地窖,很可能是饥渴至死的时候,孟子辉更是痛哭失声。
“衡秋贤弟啊,你才学高旷,为人清正,一生与人为善,想要做一番事情。怎奈苍天无眼,令你陨落于此处。妻女罹难,凄惨无比。仲平无能,今日方知这一切,才来居巢县见到你写给仲平的信,当真心痛如割。壮志未酬,身却先灭,呜呼,当真是苍天无情啊。痛煞我也。”
李徽在旁听得心中也自悱恻,当日发现那母女骨骸的时候,李徽便唏嘘不已。阿珠更是哭了一场。确实,这位黄县令的遭遇太过凄惨了。
孟子辉发泄了片刻,抹着泪对李徽拱手道:“李县令,我有些失态了。确实听闻这些事,见到这些遗物书信,令我情难自禁。睹物思人,更难控制情绪。望你见谅。”
李徽摆手道:“此乃人之常情。黄县令有你这样的朋友,也是他的幸运。孟县令能够来居巢县为官,我想黄县令在天之灵,定然欣慰之极。”
孟子辉叹息点头,对李徽道:“多谢李县令找到了这些遗物,让真相大白于天下。你还代为安葬衡秋妻女的遗骸,我代表衡秋向你表示感谢。还请告诉我她们的埋骨之处,我也好去祭拜。”
李徽道:“自会告知的,不必道谢。其实我该谢黄县令才是。若非他留下了诸多一手的资料,我怕也没有如此的顺利。可惜找不到他尸骨在何处。”
孟子辉连连道谢,叹息不已。
得知孟子辉的身份之后,李徽之前的担心便消失了。之前还担心会来一个不靠谱的继任者。但现在,这孟子辉居然是前任县令黄庭柏的故交好友,渊源颇深,那便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当下李徽花了一天时间,将居巢县衙门事务,各种情形交接交代清楚。将黄庭柏的遗物书信以及笔记图册也都移交孟子辉,自己撰写的那本建议小册子也留给孟子辉。孟子辉表示一定不负重托,好好的延续居巢县大好的局面。李徽心中的另一块石头也落了地。
一切交接完毕,眼见已近腊月,李徽终于决定动身离开居巢县了。
冬月二十九傍晚,孟子辉做东,周澈作陪,宴请李徽等人,也为李徽等人送行。之所以选择在傍晚,是李徽打算晚上上路,悄悄离开居巢县。
李徽知道,居巢县的百姓对自己还是有感情的,白天走的话,不免都来相送。搞得生离死别一般,凄凄惨惨的样子,反而让人难受。
李徽不喜欢这种场面,所以夜晚离开,不必有情感上的负累。否则自己其实离开这奋斗了一年的地方,情感上本就难受。再有其他牵挂,会更让人心里不好过。莫如趁着天黑一走了之,干干脆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