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撑不住大笑起来。有的笑得捶胸顿足,有的笑得差点儿憋过气去。
刘海见众人的目光都转向自己背后,有些恍然,伸手一捞,果然捞出一张纸条。在众人的笑闹声中,刘海将纸条取了,平摊到桌子上,不由怔了一下。
有人笑得直拍手,有人笑得直打跌。
男人笑男人——
是因为那张纸条上画着一只乌龟,旁边写着五个挺秀气的字:“刘海活王八”。
刘海仔细看了半晌,不动声色,比看一付牌九还认真。
笑闹声渐渐平息下来。人们都颇感惊讶地望着刘海,有的人心里已经开始打鼓了。
因为刘海反常地平静。
平静过后,是彻底的绝望和消沉,还是愤怒的爆发?
谁还能笑得出来呢?
被自己的女人欺骗是男人共有的悲哀。
这些人虽然无赖,也笑不出来了,而且他们许多人开始为自己刚才的大笑感到内疚,感到对不起刘海。
刘海又拿起纸条,放远些欣赏了一会儿,咧嘴一笑,开心地叫道:“娘的,画得真他妈像!”
无赖们栗然不语,因为刘海在笑。
笑岂非比沉默更不正常?
刘海一拍桌子:“我刘海不当乌龟,谁当乌龟?这有什么好伤心的?你们怎么不说话了?来来来,咱们不赌个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就不算完!”
看来刘海快疯了!
残月儿出来了,星星的光黯淡了。小镇沉入了更深的酣睡之中了。
连刘海家的窗户上,也已没有了灯光。
只有赌局子里的吆五喝六声、哄闹声仍在继续着,其中,又以刘海的大笑声最为响亮。
他们这些混混儿,究竟是想用自己的声音把这迷人的春夜里的一切搅成什么样儿呢?
难道他们大喊大叫,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存在吗?
向谁证明?
第二章 夫妇
刘海直赌到东方泛白,赌局子散了,才意犹未尽地往回走,一边走一边挺愉快地哼哼着。
赌到后来,无赖们见刘海确实不在乎背上那只乌龟,也来了兴致,对刘海的称呼也就变了,由“刘海”变成了“老八”
或是“老活”,或是“刘八哥”,刘海也不在意,应得还很脆生,好像他的名字本来就不叫刘海似的。
刘海独苗一个,行八对他来说,似乎是降了等次,可刘海笑嘻嘻的,对一下捞到七个哥哥很得意。
摇摇晃晃走到院里,见西厢房的窗已经黑了,刘海咕噜道:“娘的!”径直钻进柴房,倒在柴堆上,一倒下便扯起了呼噜。
呼噜扯得山响,连老鼠都吓跑了。
在刘海睡觉期间,混混们已将“老话”这个外号传遍了全镇子。
刘海要不是混蛋一个,那才怪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刘海觉得腿上一痛,醒了过来:“谁这么…缺德!觉也不让睡!”接着就是一个大大的呵欠,下巴差点没掉下来。
没有声音。
刘海抹掉眼屎和眼泪,怔怔地看了一下。原来是吴星立在门前,冷冷地望着他。
吴星腰里系着围裙,大约是想抽柴做饭的缘故。可刘海居然就睡在柴堆上,也不怕硌得慌。
刘海见是吴星,连忙跳了起来:“原来是你,对不起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