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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第1页)

和乡亲们认真考虑。”

刚从省建公司回来不久的王天龙,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劲头,打破了近两、三年来胡希能一手遮天,没人敢提不同意见的格局,使广大党员、代表精神为之一振,不约而同的报以热烈的掌声。

胡希能对他的突然犯难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干张嘴也找不出合适的根据,气得他白眼珠子起红线——血灌瞳仁。

王天龙看着他拉长的脸心里也不是滋味,毕竟和他有多年的莫逆之交,有良好的亲戚加兄弟的情感。闹翻了脸,别人看了“哈、哈”笑,对谁都没有好处。王天龙想到这里解释说:“胡书记,咱哥俩儿历来关系不错,这一点在坐的乡亲们都清楚。我这个人好认理不认人,我反对建砖厂是冲事不冲人,并非和你过不去,望大哥体谅、理解为盼!”

王天龙的大胆发言对几年来思想受到压抑,精神有点儿消沉的胡占礼来说,受到了极大的鼓舞和鞭策。他再也坐不住了,第一个站起来说:“我完全同意王天龙同志的正确意见,坚决反对利用好地建砖厂。这种挖祖宗坟,抢子孙后代饭碗,不仁不义、遭万人骂的缺德事,我们决不能干。否则,我们的良心就大大的坏了。”他的话逗的大家不由自主地笑起来。

因此,当王天龙选为小组长的事报到胡希能的手中后,他一百个不高兴,担心他一旦羽毛丰满有取他而代之的危险。在他的操纵下,党支部、村委会决定重选,并亲自到第一村民小组做游说工作,说:“按照*集中制的原则,党支部、村委会研究确定,提名胡洪闲为你们小组的小组长候选人。他虽然不是党员,但是,忠厚老实,党信得过他,望大家认真考虑,尤其是党员必须和党的意见保持一致”。

他白话了半天也无济于事,王天龙的得票不仅没有减少,反而增加了五票,把他气的光翻白眼,抬起屁股离开了选举现场。

后来他对王天龙组长一职一拖再拖,压着不批。开村民小组长会议就是不让他参加,由包组的村干部代理,一直到第二年的麦征时,由于任务重,包组干部住院,才勉勉强强地批了个副组长,顶着正组长干。从此他这个副组长一干就是六、七年。

往事的回忆,不能不使王天龙对今天的选举有所顾虑,他会不会如实上报?选举算不算数?上级承认不承认?现在还是个未知数。心事重重的他突然想起了《中华人民共和国村民委员会组织法》第十一条的规定:“村民委员会主任、副主任和委员,由村民直接选举产生。任何组织或者个人不得指定、委派或者撤换村民委员会成员。”才算吃了定心丸儿。

赵兰香静静地听着,却等了一阵子也没有听到他的回话,就瞎琢磨起来,她以为他有难处。于是说:“天龙,我为你高兴,也为你担心。全村两千多口人,百人百姓,管好不容易,哪个事管不好?想不周到?也会有人埋怨,甚至骂街。要是真干不了的话,明天咱就给它来个一退六二五,反正不能拿着活人叫尿憋死。”

王天龙气呼呼地说:“你说的啥话!群众选了咱,是看得起咱,是把咱当成龙,不是把咱当成虫,是指望咱带领他们走致富的正道。你说推就推,说不干就撂挑子,能对得住乡亲们吗?良心上能过的去吗?”

赵兰香委屈地说:“俺不是为你担心吗?是怕你愁出个好歹来,俺往后靠谁呀!”

他解释说:“你的好心我明白。一个大壮男子汉,愁都能愁出病来,那不成了流璃迸钵了?我是那种经不住事的人吗?”。

赵兰香是个细心人,善于动脑筋,在为他高兴的同时,也为将来如何处理好和胡希能的关系捏着一把汗,毕竟他们两家过去有一大段关系密切的历史。担心地说:“天龙,这次选举,把希能大哥给挤兑了,他心里肯定不痛快。过去咱两家的关系挺好,前些年你不在家,人家帮了咱家不少忙,这点你清楚。他家里又是我的同村同宗的姐妹,咱小虎和他闺女丽娜还是多年的好同学,一块来、一块去的,要是闹的别别扭扭的对谁也不好。我思前想后,也找不到一个解决问题的好办法”。

“俗话说,身正不怕影子歪。这主任是群众选的,也不是咱从他手里硬抢来的。再说,咱也没有搞小动作拉选票,给他竞争,他心里是清楚的。群众不买他的帐也怨不着咱,多行不义必自毙,他应该好好儿地总结总结,接受教训,多办些得民心、顺民意的好事,不再做缺德事,将来也许会得到群众的谅解。不过也难,常言道,狗改不了吃屎,鸭子改不了呱呱。”他说着说着,几年前的那段使人心酸的往事,又闪现在他的脑海里。

那是那年建砖厂的事被党员、代表否决之后,胡希能仍然我行我素,在他的亲自组织指挥下,当年春夏之交,砖厂就破土动工了。为解决建砖厂的资金困难,以及吃喝嫖赌、买官买名的日常开销,除向银行借贷之外,他打起了防风林的主意。

提起沙湾村的防风林,方圆上百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沙湾村坐落在大沙河的岸边,过去是远近闻名的穷沙窝。解放后,为锁住风沙危害,在老书记们的带动下,经过十几年的艰苦奋斗,造林两千余亩,植树上百万棵,不仅制服了风沙危害,还建成了高产稳产田。使昔日的穷沙窝旧貌变新颜,一跃成为“农业学大寨”的标兵,植树造林的模范。到九十年代初期,六、七十年代种植的小树苗长成了参天大树。

胡希能关于毁林卖树的意见立刻在全村引起了轩然大波,为了达到他不可告人的罪恶目的,不辞“辛劳”走街串巷、封官许愿,说服党员和群众代表支持他的意见。在他认为有可能通过的前提下,趁着王天龙不在家的机会,在学校的大教室中召开了党员和群众代表会议。

“党员和代表同志们:

今天把大伙叫来开会,主要议题是讨论街道硬化的事。要想修,就需要大量的人民币,没钱是嘴角抹石灰——白说一大会,讨论也是瞎子点灯——白费蜡。钱从哪里来?需要大家拿主意,大家的事大家想办法。”

他得意忘形的讲到这里眉头忽然皱起来,心里说:“他不是出门了吗?咋这么快就回来了。”做贼心虚的他小声骂道:“丧门星。”

王天龙大步走进教室中,许多人用期盼的目光看着他,不少人主动的给他打着招呼,让着座位。王天龙走到后排,他和站起来的两个年轻人一块挤在了一个长板凳上。

胡希能清楚的知道,说建砖厂用钱大伙肯定不会同意,讲自己吃喝嫖赌开销群众更是不答应,当然自己也不能说。于是,就撒了个弥天大谎,说是修街道,重新规划新农村,并且恬不知耻的造谣说:“这是县委的指示。”用他和田翠花商量好的诡计说,叫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胡希能重新振作了一下情绪,理了理打乱的头绪说:“解决钱的问题,其实也不难,村北就是一个大银行,那么多的大树不愁换不成钱。……”

王天龙再也坐不住了,他不信在人民当家作主的中国,正义战胜不了邪恶,光荣斗不过耻辱,正气压不住邪气,毫不客气的大声说:“胡书记,我希望你脆早甭打防风林的主意。大家都知道,防风林是上一代人,用汗水和鲜血浇灌成长起来的,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容易吗?有句土话,叫崽卖爷田不心疼。可他们心疼,尤其是当年参加过植树造林的老党员、老乡亲们,无论他们是在九泉之下,还是现在仍然健在的人更心疼。请问胡书记,干这种有愧于祖宗的事,你能下的了手吗?你的良心能过得去吗?……。”

“王天龙,你别瞎咋呼了。”胡希能大声叫着,“种树干啥?不是为了换钱吗?树长成了个儿,就需要更新换代,就像养肥了的猪需要卖的道理一样,不能叫它长一万年吧?……。”

王天龙截断他的话说:“树是需要更新换代,但是,现在肯定不是时候。大家都知道,咱村的绝大部分树才晃开身子,眼下正是长个儿得好时候,就像五六十斤重的小猪,正长个儿嘞,宰了难道不可惜?不心疼?退一步讲,就是更新也只能有计划的,分期分批的逐年进行,大面积的砍伐肯定是错误的,是典型的败家子行为。乡亲们,我说得在理不在理?”

全场响起了一片“在理、在理”的欢呼声。

“更重要的是,现在已经成长起来的大片树林,正在起着防风固沙的巨大作用,对咱村的农业继续发展和环境改善功勋卓著,这一点大家更清楚。过去那种刮风沙满天的现象再也不见了,为啥?还不是防风林的功劳吗?常言说,吃水不忘挖井人。我们今天的幸福生活和美好环境,是上一代人给我们留下的福,我们永远也不能忘记他们,我们要像爱护自己的眼睛一样,爱护我们的防风林,谁破坏?谁就是罪人。”

“对、对、对。”许多人助着威说。

胡希能的如意算盘眼看就有落空的可能,再也稳不住了,站起来强词夺理地说:“王天龙,你说的是陈年古代的老皇历——早已过时了。如今是改革开放搞活的新年代,国家的矿山开采权可以出卖,修好的高速公路可以出租给外国人经营,就甭提我们的那点儿树林了,更可以出卖。死物变活钱,为民造福办实事,让乡亲们尽快过上好日子,难道你不愿意?想阻拦?”

“胡书记,你讲的那些事是真是假?里面到底是咋回事?恐怕你也不清楚。但是,有一件事大家都清楚,你更清楚。……。”

“我清楚个啥?你明说吧!”他没等王天龙说完不耐烦地问。

“上级文件。”王天龙提高嗓门说,“文件是你去年年底给我们传达的,难道你忘了不成?文件上明明规定,严禁毁林开荒,围湖造田等。还要求各地加快退耕还林,退耕还牧,退耕还湖的步伐,难道你是属老鼠的——撂爪儿都忘?”

胡希能被噎得喘不上气来,干张嘴答不上腔,塑料罐子——没词(瓷)了。他心里说:“早知有今天,何必传达呢?”

自此以后,王天龙被父老乡亲们推选为代表,开始了“护绿”行动,踏上了上访告状之路。从县告到省,告了两个多月,也没告出个名堂来。一年后,沙湾村又回到了“春天刮风沙满天”的恶劣环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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