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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第2页)

齐立言的手僵在半空,嘴里在为自己辩解:“你要不是小心眼,用煤气灶做好了寿面,他打一个电话不就回掉了预订。老爷子生日,多做一套预案,有备无患嘛!早些吃了寿面,天德楼那里好多亲戚赶早班车就要到了,还等着接待安排呢。”

张慧婷说接待安排与你有什么相干的,你既出不了钱又不出了力,咸吃萝卜淡操心,齐立言说我出不了钱但总可以出些力吧,张慧婷说你太自不量力了,打从春天筹备老爷子生日起,老大老二就根本没把你当回事,生日怎么安排既不跟你商量,更不征求你意见,你拿热脸往人家冷屁股上贴,我都为你害臊。气头上的张慧婷话说得越来越难听,齐立言也逐渐失去了耐心,他终于抬起僵在半空中的手臂指着张慧婷说:“究竟是谁在丢我的脸?你爸妈借口不来,我脸上有光了是不是?你不分场合地把我贬得垃圾都不如,我脸上有光了是不是?”

齐立言一连串的反问加排比句无异于火上浇油,张慧婷涨红了脸绝地反击:“齐立言,你手摸心口想一想,要是你有能耐不让老婆孩子住在这漏风漏雨的鬼地方,要是你有本事掏出一捆票子来让小慧上得起双语幼儿园,我爸妈能不来吗,老大他们敢这样把你不当人吗?你不争气,还把一盆污水往别人头上泼!”说着嘴角就露出一丝轻蔑的冷笑,这笑让齐立言从头冷到脚。

女儿小慧像一只受惊的猫一样蜷缩在开裂的桌边,眼睛里满是恐惧。齐立言抱起女儿问张慧婷:“你去不去?”张慧婷说:“不去!”齐立言又问:“晚上老爷子生日宴会你也不去?”张慧婷说:“不去!”齐立言真的急红了眼:“你要是晚上不去,你就不要再踏进这个家门!”张慧婷说:“那算你开恩了,我早就想离开这鬼地方了!”齐立言说:“这鬼地方也是你当初寻死觅活要来的。”张慧婷冷笑着说:“所以我说自己瞎了眼睛!”

齐立言抱起女儿转身冲出屋外,屋外秋天的天空空空荡荡,残破的巷子里偶尔传来的叫卖豆浆、油条、酒酿声伴随着竹筒单调的敲击声,丢了魂似的,丧钟一样凄凉。

齐立言出门后,张慧婷接到了一个传呼,一个传呼改变了这一天的走向,也改变了张慧婷一生的走向。

孙玉甫打传呼给张慧婷是关于恒通银行参保的一笔大业务,张慧婷在荷叶街街口郑大爷那个杂乱无章的杂货店花五毛钱回了电话,电话里孙玉甫告诉她,他已经跟舅舅说好了,中午由他出面在丽都宾馆请舅舅吃饭,当场敲定。这笔业务要是能拿下来,张慧婷就可稳赚一万二千多块钱奖励提成,这笔钱相当于他和齐立言两个人五年的低保,相当于她在保险公司干四年的底薪。

张慧婷放下电话后的第一个想法就是,为了赚到这笔钱,为了这个穷困潦倒的家,就是不参加老爷子的生日宴会,也算不得犯了天条。当然她希望早点能谈成,晚上以一种胜利凯旋的姿势出现在老爷子生日晚宴上,她甚至想着在跟齐家三兄弟一起给老爷子敬酒的时候当众公布这一成就,算是送给老爷子的一份生日礼物,也算是对暴发户老大老二进行一次小小的挑衅,她说不去参加老爷子生日宴会是一句气话。

酒楼 2(4)

五星级丽都宾馆“芦花厅”里铺着墨绿色地毯,中午的阳光从落地窗外涌进来,一种温暖与浪漫的情调暗示了这是一个与贫穷和下岗毫不相干的空间。

张慧婷走进来的时候,一身湖蓝色羊绒套裙将苗条而又错落有致的身材勾勒得无比清晰,而那双风情万种的眼睛让大多数男人很难坐怀不乱,少妇的青春在二十八岁的年龄是足以致命的诱惑,孙玉甫用目光咬住张慧婷,先是一愣,然后笑着摇了摇头,他无法想象眼前的张慧婷是从荷叶街蜂窝煤炉旁走过来的。

张慧婷见孙玉甫神情有些奇怪,进来的第一句话就是:“人总是要老的嘛,你这样一见面就摇头是不是有点太残酷了?”

孙玉甫从棕红色沙发上反弹起来,他接过张慧婷手中不知所措的坤包,一边往衣服架上挂,一边哈哈大笑起来:“恰恰相反,我摇头纳闷的是,你怎么跟香港回归倒计时一样,二十八岁活成十八岁了。”

张慧婷说:“你这是恭维我呢,还是损我呢?”

孙玉甫立刻收起脸上的笑,诚恳而认真地说:“瞎子阿炳撞到你都不会损你,我怎么会损你呢,我就是吃了老鼠药中毒神志不清了,眼睛可是雪亮的。有一个秘密这么多年我都舍不得跟你说,当年我们宿舍里的陈歌因为你借给他三两饭票,他激动得四个晚上没睡好觉。”

张慧婷好久没听过甜言蜜语了,孙玉甫的赞美让她一上午的怨气顷刻间全都消了,心里很受用,可嘴上却不以为然:“那你咋不早说呢?”

孙玉甫别有用心地看着张慧婷:“我不就是怕你骄傲,怕你把我写给你的诗撕了扔到洗碗池里嘛。”

孙玉甫是张慧婷省财校的同班同学,喜欢文学的孙玉甫对会计和财务深恶痛绝,他以写诗来反抗毫无趣味的数字与表格化的生活,而财校的学生百分之九十五以上都是按计算公式来经营生活的,所以对酸歪歪的校园诗人孙玉甫不以为然,深感寂寞的孙玉甫企图以征服校花张慧婷来证明诗歌的价值,于是就对同是来自柳阳市的同学张慧婷不遗余力地送上大量的情诗,张慧婷根本就看不懂那些排比句和形容词,而且对这个脑袋因过于瘦小而使全身比例失调的老乡相当反感。有一次在食堂打饭时,孙玉甫排队站在她后面悄悄地又往她的书包里塞了一首诗,张慧婷竟然当着同学的面将他的诗扔到了地上,孙玉甫脸上顿时夏天中暑般发烫。失魂落魄的孙玉甫发了一会儿愣,然后悄悄地捡起那首被扔掉的情诗,第二天花八分钱邮票投给省青年报社,居然发表了,那首诗中有两句多年后被证明是相当有名的:“没有许诺的约会我仍期待黄昏的来临”。孙玉甫手里攥着飘着油墨香的报纸,信心大增,他觉得这下自己终于成为诗人了,于是在一个没有许诺的黄昏,他再次鼓起勇气将刊着情诗的一份报纸送给张慧婷,张慧婷推开报纸说:“我看不懂!”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完,扭头就走。孙玉甫站在那个失败的黄昏里,很长时间都回不过神来。

往事如烟。孙玉甫和张慧婷分回柳阳后一直没有联系,各自成家后又都忙于为生计奔走,没时间也没必要再联系。下岗的难堪让张慧婷变得相当敏感,她连偶尔外地来同学的聚会也不参加,同学们在酒桌上不经意地说起校花张慧婷,免不了感叹唏嘘一番,说张慧婷找错了丈夫,真是应验了红颜薄命那句成语,有同学调侃孙玉甫说:“你如今发了,还不去关心关心你当年的梦中情人。”时过境迁,孙玉甫似乎已不太在意什么,他举重若轻地插科打诨:“你这不是逼我犯错误吗,我可是有家有室的人了。”大家也就都笑了起来,可这时候孙玉甫却笑不出来了,他心里总有一个解不开的结,这个结随着他财富的增加越扣越紧。虽说这么多年来,孙玉甫阅历过许多红尘女子、经历过无数*韵事,可张慧婷对他所造成的情感打击却像是他生活中一笔长期拖欠的高利贷,时间越久,利息就越高。孙玉甫的内心里一直潜伏着一种很顽固的意志,即他总得要在一个合适的时机以一种合适或不合适的方式跟张慧婷结算一下这笔债务。今年春天的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喝过酒的孙玉甫开着他的黑色“帕萨特”经过路灯稀少的荷叶街,他隐约看到一个黑影从巷口拐弯处钻出来,他想踩刹车,可骑着自行车的黑影已经侧撞上车前灯,他跳下车嘴里骂了一句:“他妈的,你找死呀!”看到黑影已倒在了地上,他有些慌了,毕竟是酒后驾车,于是上前拉起黑影,是张慧婷。他们同时愣住了。孙玉甫连声说对不起,张慧婷见是老同学孙玉甫,也就揉着疼痛的腿说:“看来我是命不该绝。”这起车祸并不严重,也就是自行车前轮跟汽车前灯相互蹭了一下,张慧婷摔了一跤,孙玉甫汽车前灯瞎了一只。看问题不大,气氛也就不再紧张了,孙玉甫借着酒性随口冒出了一句:“真是冤家路窄呀!”张慧婷闻到了孙玉甫一嘴的酒气,于是很揶揄地说了一句:“李白酒后写诗,你酒后驾车,你们诗人是不是都这个德性?”孙玉甫很不好意思地说:“别拿我开心了,我哪算什么诗人,连你都看不起我,又哪敢跟李白攀上亲戚。”张慧婷说:“你如今可是大老板了,我还敢看不起你?”短短几句对话,十几年的心里疙瘩一下子全都消了,夜晚的情绪甚至有些温暖,孙玉甫说:“改天我请你吃饭,算我给你赔罪。”张慧婷未置可否地说:“我哪有那么大的面子呀!”两人从此就重新联系了,张慧婷后来找孙玉甫推销保险,孙玉甫说我这小公司员工根本不需要办保险的,死生由命,富贵在天。不过他答应找刚从市国资委到恒通银行当行长的舅舅王千,让舅舅把恒通银行的保险业务全交给她做,张慧婷词不达意地说:“真的很感谢你,老同学就是老同学。”从春天到秋天,他们单独喝过好多次茶,也吃过好几次饭,从工作谈到家庭,话也越来越多,一旦遇到苦闷时,张慧婷会情不自禁地找孙玉甫诉苦,孙玉甫为了配合她诉苦,也就拿出自己的一部分苦楚来与她交流,他说自己的老婆夜里老是莫名其妙地起来梦游而且脾气越来越怪,脑子好像有了点问题,钱越多,日子越不顺心。他们一边享受着豪华空间里温暖而暧昧的灯光,一边在强化着各自家庭生活的不幸,孙玉甫小心谨慎地拉近与张慧婷的距离并愿意在不计前嫌的基础上把暧昧进行到底。

酒楼 2(5)

孙玉甫毕业时凭着在市国资委当主任的舅舅王千的关系分到了市工商银行信贷部,第一个中秋节就发了一千块钱过节费,厂矿企业给他送的月饼吃不掉只好用来喂鱼,家中鱼缸里有几条贪吃的鱼被活活撑死了。搞信贷时间一长,起初很是迷恋于花天酒地的孙玉甫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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