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是我妹妹,你道我就不担心?”李沐风在帐中踱着步子,愤愤道:“可做什么事,都不能昏着头蛮干,否则是欲速不达。敌人大兵屯于莫县,攻城正急,若莫县城破,幽州门户洞开,首当其冲就是范阳,就是你们顾家!”
说到这,李沐风目光一寒,喝道:“这些你都不清楚吗?”
“是,顾况知错了。”少年垂着头,神情沮丧,意气消沉,嘶声道:“本来这事情明摆着的,可不知怎的,这事情一联系到无忧,我……我……”
“当真没出息!我就看不惯你这样子!”薛礼摇头道:“不过是个……小事罢了,安至于此?”他本想说不过是个女人罢了,只是此言对公主大不敬重,又似乎暗含讥讽燕王的味道,终于临时改了口。
李沐风却听出了弦外之音,心思不由一转。他当然知道薛礼乃是无心之言,可这想法却有一定的代表性。若继续责骂顾况,显然是对自己当初作为的一种否定。这不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吗?想到这里,他的气一下消了,看到顾况可怜兮兮的样子,心中又升起了一种怜悯和关爱。
“怎么,我的话是不是说重了?”李沐风沉吟片刻,突然发问。
顾况一愣,慌乱的抬头看了燕王一眼,又垂下眼皮道:“没,燕王说的句句在理。”
“或许是重了些。”李沐风淡淡一笑,道:“于理合,却未免不通人情。毕竟你还年少,而这个‘情’字,自古又有几个看得开的……”他被自己的话触动了,突然幽幽叹了口气。
顾况怔怔的看着他,面上神色复杂,眼神中闪出一丝光芒,已然与适才大不相同了。
李沐风柔声道:“你师父适才也说了,无忧去了清苑,眼下安全得很,你我都放心便是了。”
“是!”顾况回话有了些力度,不再是神不守舍。他迟疑一下,又道:“燕王厚爱,顾况粉身碎骨不能报也!恕顾况斗胆在问一句,燕王可是和无忧公主联系上了?”
李沐风哑然失笑,道:“你倒是得寸进尺了!嗯,虽然没有联系,可无忧前些时候去的清苑,这是错不了的。她身边又有多名侍卫持护,应当没事。”
“原来是这样?燕王怎可放心?”顾况惊讶地看着李沐风,急道:“眼下兵荒马乱,一切都难说绝对。要是公主无事,定然会差人来报个平安,省得燕王担心。就算公主想不到,她身边有的是持重之人,知道燕王心思,也该传来消息了!”
一听这话,李沐风心头咯噔一声,原本平静的心态也被打乱了。
是啊,自己怎么没想到这个?看来自己对这个妹妹的关心,远远及不上顾况!对面少年这几句话,令的他心烦意躁,略失了方寸,不是对顾况,而是对他自己。
李沐风沉吟了片刻,终于道:“你说的也有理,只是眼下还都是猜测,没法子证实。这样吧,我差人去打探,军队依旧照原计划行动。等到有了确实的消息,咱们在见机行事。”
“是!”顾况躬身道:“请燕王准许顾况一起出征,小子不才,愿效犬马之劳!”
李沐风微微一笑,朝薛礼看去,薛礼轻轻点了点头。
行至归义,官道分成了两条,一边直奔莫县,一边通往唐兴。薛礼在路口止住了队伍,思量片刻道:“燕王,请你率军前往莫县,我带上骑兵先绕道唐兴。”
李沐风想了想,道:“莫非仁贵打算先给他们来个下马威?只是敌兵势众,还须谨慎些。”
薛礼傲然道:“兵贵精,不贵多。关中军再多,也不过是乌合之众罢了。况且咱们出其不意,他们定然没有防备。”
李沐风一听,薛礼的话虽说傲慢,也未必没有道理。他点了点头,朝顾况笑道:“你是跟着我呢,还是和你师父去?且先和你说明白了,我这一路走太平大道,平平安安就到了莫县。和你师父去,可是刀光剑影,福祸不测了。”
顾况见燕王和他讲笑话,便也笑了笑,然后正色道:“顾况还是和薛将军走。前路虽然凶险,却不见得险过当日。”他说的自然是同薛礼一起反击契丹铁骑的事情,当时顾况险死还生,着实让人捏了把冷汗。
李沐风哈哈一笑,道:“好!你们师徒都是大英雄,且由你们去吧。”
薛礼当即分派,只调了三千轻骑出列,不要任何辎重。这三千人正他的铁骑近卫,渝关一役折损不少,便又从骑军中抽调补足,也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手。
待分派已毕,两边各道珍重,就此分道扬镳了。
这三千骑兵都轻装上阵,脚程极快,在官道上腾起一阵浑黄的烟柱,旋风般朝唐兴刮去。唐兴守军在城头远远看到东北方腾起遮天的云烟,显见是大军行进的踪迹,不由得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来者何人,便急忙通报了守将方愈。
方愈守城多日,苦待援军不至,早已断了这个念头。他不是没写过告急公文,回复却是让他死守,连“待援”两个字都欠奉,好在敌军攻势不猛,他还能勉强应付的来。如今看到远远有大军前来,反倒让人犯起了嘀咕:幽州用兵不是已然捉襟见肘了吗?怎还抽得出部队援救唐兴?别是莫县已破,敌人来朝自己的后路罢?
就这么琢磨着,那支军队已然杀到,竟是一水的骑兵,像一道黑色的闪电朝唐兴城劈来。城上的士兵都被这股气势所震摄,都觉得脚下的城墙怕是并不坚固,未必挡得住这骑兵的冲击。
方愈却是看出些眉目。他知道幽州有这样一支部队,乃是全军精锐所凝,战无不胜,攻无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