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永远没有尽头。
他没感到痛楚,只觉得长安春天的风无拘无束的在他四周飞舞。然后繁花落尽,一如当年那个春天。
长安的局势逐渐明朗化了。恒元战死,他麾下的士兵则无心恋战,或是投降,或是溃散,很快失去了抵抗。燕军全军推进,将一个个城门控制在手中,唯一没有到手的,只剩下一座皇城了。
李沐风跨着马,踏着朱雀大街的血路,不紧不慢的朝前走着。顾盼左右,都是林列的燕军士兵,这条满是血腥的道路,成了通往皇城的仪仗,而皇城中的太子,不过是触手可及的笼中鸟雀。
或许,他一直在走一条鲜血铺就的道路。从离开长安那一刻,命运就已经注定。李沐风抬着头,巍峨的皇城就在前方。朱雀门紧紧关闭,冷漠的将朱雀大街隔绝在城外。
对于长安来说,这是城中之城,是另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对于李沐风来说,这是他最终的目的,而眼前,是另一座需要攻克的城堡。
皇城内还有不到四万人,南衙禁军占了大半。李沐风知道,拱卫这朱雀门的,正该是南衙禁军,房玄龄的力量。
倘若房玄龄决意死拚到底,那以城中数万之众,燕军一时还真难已占到便宜。身后有二皇子步步进逼,若不能及时攻下皇城,则局势又将变得莫名难测。那么,房玄龄真的要和他做对到底么?
不知有意抑或无意,李沐风催着马顾自朝前行去,身后侍卫本该跟上,却又不约而同的停下了步子。他们都有这样一种感觉,似乎燕王此刻并不需要任何人跟随,只想独自行走。
李沐风勒住了马。前方就是他出生的皇城,一种熟悉的感觉自心底泛出来。然而这种熟悉却并非亲切,只是一种故地重游的感慨。他又回来了,带着数万兵马,而皇城却禁闭着,如陌生人般把他拒之门外。
李沐风突然感到了一种莫名的孤独。他很想说一声我回来了,却不知朝何人诉说。前面是漠然的门户,身后是环护的卫士,他却找不到一个可以对等的倾诉衷肠的人。
此刻,他突然异常的想念寒衣。
李沐风驭着马,独自怔怔的默立着。一阵风从身后吹来,衣带飘飞,细小的微尘和散碎的花瓣都从他身边一掠而过,卷入了高耸的宫墙内。
良久,李沐风无端的叹了口气,然后掉转了马头,回到军阵之内。
“燕王,”薛礼纵马过来,高声道:“尚不动手么?”
“不忙。”李沐风摇了摇手,眯起眼睛朝紧闭的宫门看了看,道:“且给房相一些时候,好好想上一想。”
薛礼一怔。在他看来,若房玄龄要降便早降了,又何必拖到这个时候?既然到了此时,对方定是打定了主意死守到底,还跟他客气什么?只是,燕王的口吻虽淡淡的,却显然有十分的把握,薛礼不再说话,也把目光投向森严的宫城。
这时候,一人匆匆到了李沐风近前,对他低声说了什么。却见李沐风面容一动,眉头舒展,面上露出了几分喜色。
“仁贵,顾况找到了,没什么大碍。”李沐风朝薛礼道:“要不要去看看?”
薛礼心头立时一松,却摇头道:“这倒不必,前军还须有人压阵……知道他没事,便也罢了。”
李沐风点点头,他知道薛礼外冷内热的脾气,便也不再强求。他一带马,自己朝后面去了。
顾况就被安置在一间民房内。此处比邻朱雀大街,同燕军结阵之地并没多远。李沐风跨下马小跑片刻,便到了地方。一进门,就见顾况正靠在床头,眼神似凝不凝,也不知想着什么。
“听闻你伤的不轻,怎的起来了?”李沐风迈步进门,一边关切的问。
顾况见是燕王,却也没太过吃惊。他仿佛想要说什么,却似在空气中被看不到的力量凝固住,缓缓张了几次口,却没发出声音。
过了片刻,顾况才淡淡道:“有劳燕王挂怀,已经不碍事了。”
李沐风看了他一会儿,道:“有什么要说的话尽可讲在当面。若憋在心里,自己难过不说,怕还会引起误会。”
“您想错了,不是这事。”顾况摇摇头道:“若我是燕王,我也会同样做法。”
这少年真是聪明。李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