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躺在他身上。她有风做的身体,茉莉、玫瑰、金银花堆成的胸部。
“告诉我你的预言。”他说,“告诉我,我需要知道什么。”他感觉嘴里像是填满了金属。
一声叹息。又一阵轻轻的啜泣。枪侠觉得一阵热流涌向大腿根部。越过树叶中的那些脸孔,他能看到山脉——凶险、冷酷,充满挑衅。
她的身体蠕动着,摩擦着他。他觉得自己的双手不自觉地捏紧拳头。她给他一种幻觉,让他看到苏珊。压在他身上的是苏珊,美丽的苏珊·德尔伽朵,在鲛坡上一个废弃的小屋等他,一头长发披撒在肩背上。他的头往后一仰,但是她的脸也随即贴过来。
茉莉,玫瑰,金银花,干草……爱的气味。爱我。
“告诉我预言。”他说,“说实话。”
请你不要,神谕抽泣着,不要对我冷冰冰的。这里总是这么冷——
双手滑过他的肌肤,玩弄着,逗引着他,让他全身都像火在燃烧。一个香味四溢的黑色裂缝。潮湿,温暖——
不。干燥。冰冷。贫瘠。
仁慈一些,枪侠。哦,我求你了,仁慈些!
你对男孩也能仁慈些吗?
什么男孩?我不认识任何男孩。男孩不是我需要的。哦,求你了。
茉莉,玫瑰,金银花。仍有三叶草遗痕的干草。从古老坟墓中倾倒出的灯油。纵情享乐的肉体。
“等到你告诉我以后。”他说,“如果你的预言对我有用的话。”
现在。求你了。现在。
他强迫自己不去想她,不带丝毫感情。压在他上面的身体一下子僵住了,开始尖叫。他的太阳穴之间一阵紧绷,仿佛他的神经是一条灰色纤维扭成的绳子。接着,很长一段时间一切都静默无声,只听得到他安静的呼吸。一阵微风吹过,让树枝之间的脸变了表情,他们挤眉弄眼,做出各种鬼脸。鸟叫声也停了。
她紧贴着罗兰的肢体放松下来。她的啜泣声再次响起。得快让她张口,不然她会离他而去。继续躺在枪侠身边意味着她会变微弱,也许还意味着她的毁灭。他已经感到她在变冷,正要离开他的身体,离开大石柱圈。风吹过草地,一片片草仆倒下去,显得十分凄惨。
“预言。”他说,然后以更严厉声音逼问道,“真相。”
低声哭泣,疲惫的叹息。枪侠几乎就要给她所乞求的仁慈了,但——他想到杰克。如果那晚,他晚到一步,杰克可能已经死了,或者变得神志不清。
你睡吧。
“不。”
那就半睡半醒。
她对枪侠提出的要求非常危险,但也许是必要的。枪侠看着树叶间的脸庞。那些脸开始演戏来娱悦他。各个世界在他眼前出现又消失。在黄灿灿的沙漠上建起了王国,那里机器像触电发疯般不停地运转。王国败落,坍塌,新的王国又建立起来。转得飞快的轮轴起先就像液体无声地流动,但逐渐慢下来,发出吱嘎声,声音变得尖锐刺耳,最后轮轴停下来。黑色的天幕,繁星就像放着冷光的珠宝,所有的街道形成了同心圆,街边不锈钢管铺成的下水道全被沙尘给堵塞了。一阵变换着风力的阴风吹过,带来十月的玉桂香。枪侠看着世界在眼前移过。
他变得半睡半醒。
三。这是你命运的数字。
三?
是的。三是神秘的。三就放在符咒的中心。另一个数字你以后会知道。不过目前,记住“三”。
哪三个?
“我们看到了一部分,因此预言的镜子已经变暗。”
告诉我你能看到的。
第一个是个黑发的年轻人。他就站在抢劫和谋杀的边缘,一个恶魔附在他身上。恶魔的名字是“海洛因”。
那是什么恶魔?我从没听说过,就连我育儿室里的老师都没提起过这名字。
“我们看到了一部分,因此预言的镜子已经变暗。”枪侠,在这之外,还存在着其他世界,那儿有其他的魔鬼。这些水很深。注意门口。注意玫瑰花和没找到的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