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湛倒没觉得意外,因为他义父向来心灵手巧,什么都会,比村里许多妇人都要贤惠。只是,他纳的鞋底上为什么还绣了艳丽的芍药花?
陆湛看到的东西,陆氏自然也看到了。她嘴角一抽,率先抬步迈进了房门:“不是让你好好休息,别做这种费神的事吗,怎么又开始了?”
听见她的声音,正在专心纳鞋底的陆行没有马上抬头,而是声音清冷简洁但不失温和地说了句:“稍等,马上就好。”
陆氏:“……别稍等了,你赶紧抬头看看谁来了。”
陆行这才有些意外停下手中的动作,偏头看过来。
这一看他就愣住了:“阿湛?”
寻了一千多个日夜,终于寻到了活生生的人,陆湛喉咙发胀,好半晌才霍然上前冲他跪下,哑声叫了声:“义父。”
“快起来!”陆行从惊愕中回过神,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扶起他,难得失去冷静地连问了两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还有你怎么会认识郡主?”
他口中的郡主指的就是陆氏。陆氏是镇北王长女,身上是有郡主封号的。但镇北王府行事低调,她也从不在外面强调自己郡主的身份,所以嫁人之后,众人便习惯性地称呼她为广安伯夫人了。
陆湛心潮汹涌没有回答,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深吸口气稳住心神道:“此事说来话长,倒是义父,当年为什么失踪,这些年又为什么不回家?”
三年多未见,这孩子个子更高,面容也更加成熟坚毅了。陆行看得百感交集,好一会儿才不知从何说起地张了张嘴:“我……有苦衷。”
陆湛看着他没有动。
陆行见他嘴角紧抿,面容紧绷,就知道他是生气了——这孩子从小就这样,生气了不像别的孩子一样会大哭大闹,而是一言不发,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直到他想法子把他哄好。
不过长大之后,他就很少这样了。
陆行有些怀念也很是愧疚,像小时候一样抬手摸了摸他的头,歉意地说道:“有人追杀义父,义父怕连累你们。”
猝不及防被摸了个正着的陆湛:“……”
“对方是谁?为什么要追杀你?便是怕连累我们,暗中留个消息与我们说一声也不行么?”陆湛忍着被陆氏看到的不自在面无表情道,“你可知这些年我一直在找你?”
屋里只有陆氏和陆湛——原本满心好奇的贺兰玦也起了个大早想跟来,但他刚要出门就遇上太子传召,只能先去东宫办差了。所以这会儿陆行也没再隐瞒实情,迟疑片刻后轻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但追杀我的人,是当今皇上。”
“……什么?”
这个答案太出乎陆湛意料,他整个人都怔了一下。
“这事说来话长……”陆行想说,但他寡言惯了,不太擅长表达,刚起个头就顿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