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早,殊丽被周太妃“请”去了景仁宫。
不比太后的威严,周太妃素来以和善示人,她先请殊丽吃了点心,又带她听了一出戏,才道出鸿门宴的目的:“禾韵被你调教的很好,至于燕寝那边的事宜,还需你再费费心。”
殊丽浅笑,看着周太妃掏出一只金镯套在了她的手上。
拿人手短,殊丽自是不想要的,陛下虽不给她涨月钱,但平日里的打赏不少,金银首饰在她眼里并不稀罕。
“太妃使不得,奴婢受之有愧。”她欲褪下,被周太妃握住腕子。
“给你你就收着。”周太妃欣赏着她纤细的腕骨,“美人在骨不在皮,可你是骨相皮相皆占,就连先帝那么挑剔的人,都说你是天生丽质难自弃。”
提起先帝,殊丽唯一的印象就是他被陈述白扶着笔,含怨写下传位诏书时的场景。
那晚,她奉命为储君量体裁衣,才得以见到。那夜陈述白擒着淡笑,握住自己父皇的手,教他一笔一划写下继承者的名字。
夜渐深,宫女们燃上灯笼,点亮幽暗宫阙。火光连成片,杲杲如白昼。
燕寝的游廊上,禾韵手提羊皮灯,跟在殊丽身后,听着她的叮嘱和吩咐。
也是这一路的交谈,禾韵才知,殊丽超越了司礼监掌印,成了御前最炙手可热的内廷之人。
“我说的规矩,你都记下了吗?”
殊丽的嗓音传来,禾韵点头应声,捏紧手里的银链子。
天子年轻俊美、果断杀伐、大权在握,隔着一层纱,她对这位素未谋面的主子萌生出了些许好感。
来到窝角廊处,殊丽扬了扬下颔,“你把银链子戴上吧,何时能够控制声响,何时才能侍奉陛下。”
那条银链子上坠着两个铃铛,禾韵脱去鞋袜,将链子系在脚踝上,直起腰开始在廊道上行走。
四下无风,双足轻迈时没有发出任何声响,这让殊丽极为惊诧。
“你事先练习过?”
禾韵折返回来,没有否认,“太妃事先让我练习过。”
“你是个有心的。”殊丽示意她穿好鞋袜,随自己进殿,“不过君心难测,断不可随意揣度,当心事与愿违,丢了小命。”
这话虽不客气,却很实用,连臣子都要适时藏拙,更何况是她们,那些小心机实在不适合用在恶龙身上。
进了外殿,迎面瞧见一张鎏金镶玉的屏宝座,上面铺着杏黄花菱锦垫,还存有下陷的凹痕,看来天子刚刚在此坐过。
一名宫婢正在铺平锦垫,听见门口的脚步声,扭头道:“姑姑,陛下去了御书房。”
殊丽点点头,让她先下去歇息,这才带着禾韵走进内殿。
内殿不大,却比朱门绣户的富贵人家还要气派,但又不失雅致。
禾韵望了一眼龙床,脸颊开始烫。
殊丽冷眼看着,摇了摇头,刚刚的忠言逆耳,她全当耳旁风了。多少宫人想爬龙床,哪个成功了?
不过,人各有命,爱去冒险就去冒险吧,她可管不着,若非周太妃施压,她绝不会私自带禾韵来到这里。
入夜,殊丽来到燕寝时,发现天子已侧躺在帷幔中。
怎么今日回寝比往常早了许多,是心情不佳还是身体不适?
正猜测着,一角帷幔被人从里面撩开,只露出男子棱角分明的侧脸,下颌线流畅优越,是造物者鬼斧神工的杰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