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说的话是实情,自打失宠,她又一次尝到了世态炎凉。可她到底哪里做错了,会被天子冷落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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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日灼毒,墙角的花草被炙烤得蔫蔫巴巴,殊丽走在路上出了一身的汗,路过司礼监时,瞧见里面的人正在分发冰块,不觉慢下脚步。这个季节冰块比银子还要珍贵,作为十二监之一的尚衣监也该分到一些才是。
“小公公,”她拦下两个正在搬运冰块的太监,“想问一下,何时能给内廷发冰?”
两个太监是宫里的消息通,早就知道殊丽整月未被传召,说不定是天子厌倦了她,弃之如敝履。
内廷比之外廷更为势利,从前对她毕恭毕敬的人,如今恨不得用鼻孔朝她,“我们哪儿知道啊,要问去问上边儿。”
这些年,殊丽或多或少练就了宠辱不惊的胸襟,并不想同他们计较,转身离开。
回到尚衣监,殊丽同木桃一起躺在长石椅上,汲取着树荫下的阴凉。
木桃用蒲扇盖住殊丽的脸,“这样会不会凉快些?”
闻到蒲扇的草木味,殊丽闭眼笑道:“这样挺舒服,像躺在蕉叶下。”
木桃“哈”一声,尾调向上,“等咱们出宫后,就建一座蕉叶房,夏日用来纳凉。”
不知小丫头是不是受了殊丽的影响,一点儿也不愿留在宫里,谋求那一丝半点的飞升机会。
“好,到时候,姑姑给你建一座庭院,到处是芭蕉叶。”
像是能实现似的,木桃激动地坐起身,盘腿筹划着十二年后的事。
殊丽拿开蒲扇,静静看着眉飞色舞的小丫头,心中生起点点疼惜,这丫头生得漂亮,鹿眼桃腮,跟多宝阁上摆放的小陶人似的,可惜命不好,只能跟着她在宫里受苦。
“姑姑,”木桃忽然止了畅想,戳戳殊丽肩膀,“元侍郎来了。”
殊丽一愣,自上次茅草屋一别,两人已一整月未见,他怎么忽然来了?
穿上绣鞋,殊丽走出石门,淡笑问了句好。
许久不见,元栩更为清瘦,皮肤也稍稍晒黑了些,应是经常出勤奔走。
“我从燕寝出来路过此处,顺便来看看。”他递上一个纸袋,“陛下赏的冰点心,我不喜甜,留给你吃吧。”
天子赏赐之物岂能随意送人,殊丽没有接,也不想接,天子冷落她,她也生天子的气,不愿要他的东西,“甄选之物,大人还是留着自个儿吃吧,我受不起。”
元栩自然知道殊丽“失宠”一事,借此,他旧事重提,“考虑得如何?”
殊丽知道他指的是提前出宫一事,笑着摇摇头,“老答案。”
还真是个又倔又犟的丫头,元栩垂下手,“没关系,你有的是时间考虑,若是哪日考虑清楚了,知会我一声便是。我还有事,先走了。”
这也许是殊丽在宫中唯一受到的无需回报的关照,殊丽眼含感激,心却还是有所芥蒂,这份恩情,她怕还不起,“慢走。”
而且,她心里清楚,即便她和元栩达成一致,也未必能说动天子开恩,一入深宫,哪有那么轻易脱身。
但他一次次的善意让她有所动容,亦有动摇。
听见这声“慢走”,元栩忽然觉得,今儿的天气也没那么炎热了。把纸袋强行塞在她手里,转身大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