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沉默了,从方才的心惊肉跳,到此刻的不言不语。
知道内情的人都很清楚,十皇子对于林慕白的重要,说起来那也是白家最后的根。白少康被林慕白赶尽杀绝。他虽然也是白家的人,但坏事做尽不配林慕白的怜悯与仁慈。
可是天胤……
容盈望着林慕白,“这件事虽然棘手,但我会尽力。知道夜凌云会在哪吗?”
林慕白凝神去想,事实上她跟夜凌云的记忆都停留在小时候,至少那时候她还很小,实在不懂得太多的东西。不过夜凌云比她年长,所以记得的东西自然比她多。
想了想,林慕白道,“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他到底会在哪里,他本来就是他父亲,生在外头的儿子,又在年幼时被悄悄送上山学艺,所以很多事情我都不太记得。我记得当初他非要我送他斜阳道十里亭,而后他要了我一个耳坠。然后我们就分开了。”
“斜阳道十里亭?”容盈凝眉。
“那是在大殷时候,现在的斜阳道十里亭估计没了吧,都是乱石岗。因为太偏僻,所以连官道都已经改道了。”黑狐开口。
“去看看吧!”容盈眯起危险的眸子,“这事儿总该有个了结。”
黑狐颔首,“卑职明白!”
林慕白昏昏沉沉的睡着,人在虚弱的时候,总喜欢做梦,梦见从前的事情。比如父皇还活着的时候,跟自己怎样的嬉笑怒骂,比如父皇和师父下棋的时候,两个年岁相近的人,是怎样的相互抵赖。后来,她梦到了那年的皇宫大火,亲眼看见天胤在火海里挣扎。
她想救他。可浑身无法动弹。
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天胤在火海里嘶喊,火蛇吞没了他。
“不要!”一声惊呼,伴随着额头的冷汗,和脸上的泪,一道落下。
“我在!”温暖的怀抱,轻柔的将她揽入怀中。
容盈不敢走开,就是担心她会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到时候没人在身边该有多难过。温柔的抱着怀里做了噩梦的女子,也不管一下子跑进来,而后捂着脸跑出去的林老头。他就喜欢抱着她,就喜欢这样宠着她护着她守着她,谁能管得了他?
林慕白窝在他怀里,“我梦到了天胤,梦到了那年皇宫大火。景睿,我不想失去这个弟弟。父皇一脉,只剩下他一人了。”
他不由的抱紧了她,“你放心,我会陪着你,我会帮你救他。”
“你不了解夜凌云,他如今虽然从商,但是他早年学的是奇门遁甲,是阵法。所以如果他想藏起来,你们谁都找不到他。这也是我为什么必须赶尽杀绝的原因,因为他绝对是个祸害。”林慕白深吸一口气,缓缓推开他,“恐怕只有由我引他出来,你们才能杀得了他。”
容盈望着她,“我不会让你去冒险。”
“你想让人顶替我?”林慕白笑得凉凉的,“可你想过吗?如果失败,被夜凌云认出来。天胤就只有死路一条。把夜凌云激怒,没有任何好处。而我——”她已经是如此模样,还能怎样呢?横竖是一个死,不如拿自己的命,去换天胤的命,倒也是值得。
他紧握她的手,她在想什么,他又不是不知道。可他就是不愿她冒险,若是一着不慎落在夜凌云的手里,他实在很难想象,夜凌云到底会做什么。
“景睿,我没多少时间了。”她笑语温柔。
她知道这很残忍,可有些事实,不是你不去想不去理睬,就会消失不见的。她这条路已经走到了尽头,所以没必要再遮遮掩掩的。
他没有说话,只是定定的凝视着她。
眼前这个女人,是他耗费了多少年才等回来的心头朱砂。他以为这是失而复得,却在最后才发现不过是重蹈覆辙。有些人你握住她的手,她就会消失。可他的馥儿,即便你握紧了她的手,她还是会消失。她在他的生命里,死过一次,难得还要第二次?
“我接受不了。”他哽咽了一下,喉结滚动,突然吻上了她的唇。
她笑着回应,笑着落泪。
她也接受不了,可是谁都没办法改变结局。六年前,如果能回到六年前,她一定不会再做傻事,一定会再坚持坚持,哪怕再苦再难,她都不会松开他的手。
可惜,回不去了。
呼吸微促,晕染着属于彼此的温度,却让两颗心如凌迟般疼痛难忍。
老头在院子里守着,一声长叹。
蔷薇哭着跪在老头跟前,“老伯,您救救主子吧!主子和皇上终于能守得云开见月明,您忍心吗?”
“不是我不救,实在是没有法子。这毒昙花便是我师父在世,也没有办法解。”老头冷了眉目,黑狐很少见到他这么一本正经的样子。
是故黑狐心中清楚,这老头也是到了绝境。
“可是,就不能拖一拖吗?十年八年的也行!”蔷薇退而求其次。
老头抚着红肿的面颊,“你以为我不知道拖?她能活到今日,就已经是个奇迹。不过——这毒昙花是夜凌云的,不知道他手里有没有解药。怪只怪,我当初来迟了。早知道小徒弟没死,我一定不会让夜凌云用毒昙花给她治伤。”
黑狐凝眉,“您是说,夜凌云的手里,也许会有解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