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内的烛火突然便熄灭了,四周瞬时漆黑一片,隔着厚重的窗户帘子,挡去了外头所有的星月之光。书房内,伸手不见五指。
唯听得一道不属于夜凌云的幽幽之音在回荡,“本宫为何不能来此?”
夜凌云坐在黑暗中,带着彻骨的凉意,“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快点走吧!”
“走?走去哪儿?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可如今你看看——”那人顿了顿,继而笑声凛冽,“你怕了?你怕被人发现你我之间的秘密?发现你的真实身份,从此以后这夜家庄也就不复存在了是吧?夜凌云,你何时变得这样贪生怕死?”
“贪生怕死是人的本性,怎么你如今才知道?”黑暗中,夜凌云自沏一杯茶,水声清澈。
又是一片死寂,良久那声音彻底的冷了下去,“既然如此,本宫也不强人所难,你夜大庄主想怎样那便怎样,不过今夜入府的那人,你不会不认得吧?”
夜凌云呼吸平缓,黑暗中瞧不真切真实的容色,口吻极为平静,“认得怎样?不认得又怎样?这是夜家庄。”
“本宫只要那对父子,至于其他人,本宫可以不动他们。”有杀气在房中慢慢漾开。
杯盏落在桌案上,因为上好的桌布垫着,发出微沉的闷响,夜凌云嗤冷,“我说过,这是夜家庄,怎么你没听清楚吗?”
“可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就算你跳进黄河也休想洗得清。污点就是污点,你想脱离,根本就是自欺欺人。”那人一掌落下,眼见着桌案便要当场碎裂。
却被夜凌云抬手按住,各自动了气。
“你敢拦本宫?”那人冷喝,“你是什么东西,竟敢拦着本宫。”
“我无意冒犯,只不过——”夜凌云深吸一口气,“我还是那句话,这是夜家庄,出了夜家庄你想怎样对付他都可以。是杀是剐,悉听尊便。但在我夜家庄内动手,别怪我夜凌云不客气。至于身份二字,你还是自己掂量掂量,如今你是谁,而我又是谁?时过境迁,今不复昔,早已过了你恣意妄为的时候。”
语罢,夜凌云狠狠甩开他的手,“不送。”
“夜凌云,看在你爹的份上,本宫今日作罢。你最好能保他们一辈子,否则——出了这夜家庄的大门,别怪本宫赶尽杀绝。”音落,窗户急颤,人去无踪。
长长吐出一口气,夜凌云拿火折子,点燃桌案上的烛台。光亮恢复,眸色微沉,只得一声轻叹,“该来的还是来了,保得住一时,保不住一世。”
记忆里,明眸璀璨的女子依偎在那人身侧,言笑晏晏。烽火中,眸色晦暗,从此再不复如初笑颜。造成今日局面,是谁之过,喟叹生不逢时,感慨恨比天高。
取出案头酒,夜凌云微微蹙眉,“有些真相就此掩埋,胜过大白天下。”执笔挥墨,一个“凌”字和一个“林”字,跃然纸上,比肩而立,却让他笑出了泪花。
可惜,她不懂!
当局者,迷。
——————
西厢。
烛火摇曳,明恒道,“没想到这些人早有准备,料定当夜江面大雾,刻意拦阻了后来的船队,以至于让世子的船只孤立无援。由此可见,这些人蓄谋已久,绝非一时意气。那日卑职上岸,找了很久也没能找到你们。卑职担心世子安危,立刻四下找寻,所幸殿下与五月提前下船,这才沿着你们留下的记号,及时找到这儿,当真一刻都不敢耽搁。”
“你们为何提前下船?”林慕白瞧着五月和容盈。
容盈痴痴傻傻的坐着,一动不动,却紧握林慕白的手,死活不撒手。
“是殿下的意思。”五月似乎并不想多说。
容哲修开了口,“把话说清楚。”
五月垂眸,“回世子的话,殿下担心世子的安危,在世子出事之前便已经躁动不安。由是父子连心,所以当来人汇报,说是世子船只消失,恐有危险,殿下——”他深吸一口气,好像有些刻意回避什么,“殿下喊了世子的名字,就跳下了船。卑职无能,拦不住殿下,请世子恕罪!”
语罢,五月跪地。
容哲修挑眉,“我爹喊我?五月,那一剑是不是不够疼?”
五月没有吭声。
“还不说实话?”明恒蹲下身子,“你不要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