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可以的,不知道人家同意不同意,待我去问问。”说毕,一路笑着到对过的
上房去了。约莫有五分钟的工夫,余咏西在那边招手说道:“这里来坐。”杨杏园
便忍着笑走了过去。一进门,却见有两个女学生装束的人,倒出乎他意料之外。一
个有二十一二岁的光景,梳了爱丝头,上身穿的紫色柳条丝光布褂子,下面穿的黑
华丝葛裙子,白番布皮鞋,是张胖胖鸭蛋脸,大有一种大小姐和大少奶奶的派头。
一个是有十七八岁的光景,上身是蓝柳条褂子,下身是蓝华丝葛短裙子,足上穿的
是一双圆头漆皮鞋,圆圆的脸儿,前面的覆发,一直罩到眉毛上,配着那一双水汪
汪的眼睛,越发有风头,正是一个妙龄时代的中等学校的女学生。她们看见杨杏园
进门,都站起来,行一个鞠躬礼。余咏西对杨杏园把手一指,对那女学生道:“这
是我同乡密斯脱杨。”又对杨杏园道:“这两位是密斯白瘦秋、白素秋。”杨杏园
又重新点了一个头。这时那位年纪小的女学生,叫白素秋的靠着桌子,有点不好意
思,低头装着看桌上的报。那年纪大的,却很大方,先对杨杏园道:“请坐。”随
又倒了一杯茶递给他。这时的杨杏园,倒十分拘束起来,不知道怎样去应酬这两个
人才好。只有拿密斯白现在哪个学堂里读书这一句话,作为谈话的开端。白瘦秋道:
“上学期在令仪女学,下半年我打算换学校了。”杨杏园掉过了脸对白素秋道:
“这位密斯白呢,大概也是令仪女学了。”白素秋看见人家问她的话,更不好意思,
低着头看报,只是含笑。白瘦秋道:“你看,这丫头耳朵聋了,人家问她的话,她
只当没有听见。”白瘦秋不说不要紧,这一说她忍不住,便噗嗤的一声笑了出来,
伏在报上,只是格格的笑。杨杏园看她一味的娇憨,也不觉为之失笑。不过彼此到
底是初见面,说了几句客气的话,没有他话可说。杨杏园觉得在一处坐很不自然,
便告辞要走。余咏西一直送到大门口,背地又着实的道谢了一阵。
过了几日,余咏西特地写信到会馆来,约杨杏园去谈天,信未并添了一行小注,
说是密斯白亦在此相候。杨杏园一想,什么事呢?难道他们发生了问题,要我去想
法子吗?也没有十分研究,就一直到余咏西家来。他一进门,余咏西不让他进客厅,
就请他到上房去坐。走到上房,只见白瘦秋白素秋都在里面。余咏西对杨杏园道:
“请你来没有别的事,两位密斯白发了麻雀瘾,急于要打牌,无奈我这里是三差一,
不能成局,所以把你请了来凑上一脚。”说着,一个人便把桌子拉开,拿出一匣麻
雀牌,花啦啦就往桌子一倒,口里说道:“来来来。’白瘦秋笑道:“你怎么这样
性急,人家密斯脱杨还没有说来不来的话呀?”余咏西道:“不用说,既来之则安
之,没有不来的。”说着,就捡出东南西北风四张牌,一阵乱抹,把四张牌叠好了,
手里握着两粒骰子,一面摇,一面对杨杏园道:“坐下,坐下,好班庄定座。”杨
杏园笑道:“当真你就不征求我的同意吗?”余咏西笑着对白素秋一指道:“看在
这两位生客的面子上,你也不好意思说不来两个字呀。”白素秋道:“你自家要打
牌,还说看人家的面子,好会说话。”杨杏园一面坐下,一面笑道:“不要紧,不
要紧,我是和咏西闹着玩,其实我也是牌鬼,只伯没有机会呢。”说话的时间,白
氏姊妹也站在桌子边,余咏西早掷下骰子去。班庄的结果,白瘦秋坐在余咏西的上
手,杨杏园坐在白素秋的上手,四个人便叉起麻雀来。杨杏园一面理牌,一面说道:
“我早就想打牌,总没有机会,不料今天在这里打起来了。”余咏西笑道:“难道
梨云那里,你也没有报效过吗?”杨杏园见他在女朋友前面,谈起窑姐儿,觉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