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来。今天下午,到我家里去谈谈罢。”李冬青摆了一摆头,轻轻的说道:“我一
点气力没有,懒于说得话,我不去了。”何太太道:“我是天天望您到北京来。好
容易望得您来了,一下车,就到这儿来了没走。我有许多话要和您说,可是一句也
没有谈上。您瞧,我可也门得难受。您就瞧我这一点惦记您的情分,也不好意思不
去。”李冬青明知道她这话是激将法。无奈她说得入情入理,未便过于拂逆。便道:
“不是我不和你去谈谈。但是我丧魂失魄,语无伦次,要我谈也谈不上来的。”何
太太道:“就是因为您精神不好,才要您去谈谈。也好解一解闷。”
李冬青心里虽然十分难受,表面上也不能不敷衍何太太。只得和朱女士一路,
一块儿到何剑尘家去。当时也不觉得怎样,不料在吃晚饭的时候,李冬青手上的筷
子,落在桌上,人已坐不住,就向旁边一歪,倒在地板上。何太太和朱女士连忙过
来将她搀起,只见脸色白里变青,双目紧闭,嘴唇带了紫色。何太太跳脚道:“不
好哟!不好哟!”何剑尘道:“不要紧,这是她两天劳累过分了,人发晕。”就叫
老妈子搀她到床上去安息,一面打电话叫医生来看病。据医生说,也是不要紧,不
过精神过于疲倦,要多休息几天。何剑尘是格外体谅,自己搬到书房里去住,却在
何太太隔壁屋子里,另外设立了一张小铁床,让李冬青在那里睡。
李冬青当天晕倒以后,到晚上八九点钟,也就清醒过来。无如人是累极了,竟
抬不起头来,眼睛里看的东西,仿佛都有些晃动,只好微微的闭着眼。何太太几次
进房看她,见她闭着眼睡着,也就不作声。不过枕头上湿着两大片,她的眼角,也
是水汪汪的。何太太叹了一口气道:“也难怪人家伤心。”说到这个字回头一见她
两颗泪珠流到脸上,就不敢作声了。当时拿了一点女红,就坐在这屋子里做,陪伴
着她。一直做到十二点钟,李冬青才缓缓的睁开眼来。何太太便问道:“李先生要
喝点茶吗?”李冬青摇摇头。“眼睛却尽管望着窗户出神。何太太问道:“李先生,
你望什么?”李冬青道:“很奇怪,我似乎听到有人在窗户外面叫我的名字。”何
太太道:“没有,谁有那么大胆呢?”李冬青道:“刚才有谁进了屋子吗?”何太
太道:“没有。我坐在这里也没有动身。”李冬青道:“那大概是梦了。我看见杏
园走进来,摸着我的额角。他说病不要紧,不过小烧热罢了。他还是那个样子……”
李冬青只见何太太听了,脸色都呆了,只是睁着眼看人。她想起来了,她是害怕,
就不向下说。何太太道:“怎么样,杨先生说了什么吗?”李冬青道:“我看你有
些害怕,我不说了。”何太太道:“怕什么?我和杨先生也熟得象家里小叔子一样。
只因是刚才李先生说话,我也仿佛听见有杨先生说话的声音,所以我听下去呆了。”
李冬青道:“咳!人死如灯灭,哪里还有什么影响?这不过我们的心理作用罢了。”
何太太见她说话渐渐有些气力,就让她喝了一碗稀饭。何太太因为大夫说,李冬青
的病并不怎样重要,所以也不主张她进医院。以为在家里养病,究竟比在医院里便
利,而且也不至于感到孤寂。李冬青自己是精神衰败极了,哪管病在哪里养,所以
静静的在何家养病,关于杨杏园的身后事务,由一班老朋友去料理,并没由她操一
分心。
光阴易过,一眨眼就是十天过去了。李冬青身体已经大好,据何剑尘说,明天
就和杨杏园开追悼大会,要公推李冬青做主祭人。李冬青道:“这是我不容推辞的。
不过我想另外做一篇祭文哀悼他,我要单独的祭一祭才好。”何剑尘道:“李女士
身体是刚好,还要这样去费心血吗?”李冬青道:“我和他的文字因缘,这是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