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错淡淡道:“你最大的错处,就在容止心上有了你。”冯亭,天如镜,以及他三个人各司其职,以冯亭为主导,天如镜为盾牌和后招,以及他作为剑。冯亭牺牲了她的男宠,天如镜背弃了他的爱意,而他,则要在这一刻摒弃良心。
憎恶与愤怒的毒火灼烧着花错,并且在这些年来越来越烈,做到这一点,并不是多么困难的事,仇恨可以蒙蔽一切,包括心智。
陈白厉声下令:“挡住他!”陪同随行便各自拔出武器迎上去,挡住花错去路,这边鲜血飞溅呼喝不断,而陈白却看也不看一眼,他护着楚玉重新回到车上,下令快速转回。
陈白直接夺了车夫位置,他抽了马匹一记,趁着一点空隙从怀里取出一只半个巴掌大小的纸包,一抽边上绳线,就从车窗扔了出去,做完这些,他对车内的楚玉等人道:“既然花错倒戈,眼下洛阳是留不得了,我们速速离去。”
纸包滚落在街角,砰地一声炸开,不一会儿,黑烟冲天而起,宛如古战场上萧瑟的狼烟,在森寒的冷风之中,静默地诉说即将到来的杀伐。
准备带楚玉前来此处暂避时,陈白还派了一部分人手做好了另外一方面打算,容止看重的,便是他半点儿不放松的缜密,遇到突发事件时,迅速便能做出最好和最坏的打算。并相应做出对策。
眼下情形,无疑是最糟糕的,但陈白依旧沉着地应对着,事先约定好,倘若无事,他会事后再传讯,而倘若发生变故,便需动用最后一着。
走为上策。
这是他在洛阳城内最后一点准备了,所有容止藏在洛阳地暗棋都在这一刻。为了同一个目的被挖掘出来,行脚的商人,棺材铺老板,乐坊女子,各自以不同的方式,为陈白一行人提供便利,并阻拦他们身后的追击者。
追击者不止花错一人,还有一批经过了训练的人手。
马车一路急行,几乎可称得上风驰电掣,陈白坚毅的眉宇间写着显而易见的忧虑。手上马鞭不断抽在马背上,矫健地骏马吃痛嘶鸣,发疯一般地狂奔,带着马车在石板路上颠簸,震得车内几人东倒西歪。
但是这时候没人抱怨,楚玉靠在桓远身上,努力维持着不要被震得摔倒,后者的背部紧紧地倚靠着车厢壁。一只手按住楚玉肩膀,另外一只手紧握成拳。
马车很快便出了洛阳城,这时候他们身后地尾巴也终于给甩了个干净,陈白强行勒住马匹,飞快地跳下来请楚玉下车。
楚玉在桓远的搀扶下,头晕脑胀地跳下马车,才一踏上地面,便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好一会儿才稍微缓过来,发现他们站在洛水边。大约六七十米外,有一座码头。
此刻码头上也站着几人,一艘中型船只停在码头边,陈白飞快地道:“请随我来。走水路。”
一行人从马车上下来之际,码头上也有一人快速奔向他们。与陈白错身而过,两人各自略一点头,陈白简短地道:“交给你了。”
交给他什么?
楚玉脑子还有些迷糊,心中奇怪,下意识追着那人背影转头,只见那人走向他们来时搭乘的马车,上座驾车朝河流的上游处行驶了一段距离,洛阳昨日和今天晨都才下过雪,地面上留下了一寸厚的白色,此时雪地上留下一道明显的车辙。
见到这一情形,楚玉的脑子虽然还有些混沌,却明白了陈白的打算,他预备用这辆马车来吸引花错等人的注意力,而
乘船沿水路朝另外一个方向逃离。
这是陈白在意识到情况不对时,便瞬间做出的安排,同时利用了今日地气候环境,昨日今日下了雪,江面虽然没有冻结,但是江上漂浮的冰雪和这样的气候并怎么不利于行船,陈白偏偏反其道而行之,利用天气和人的惯常心理制造错觉。
不容楚玉多想,便被连拉带抱的送上了船,陈白和码头上另外三四人也一样与他们同行,除了以自身做饵架势马车离开的那人外,码头上还留下一个人,他从码头边抬起一只竹筐,里面盛装着满满的积雪,船只开动之际,那人也从筐中舀起冰雪,一边仔细倒退,一边掩盖码头附近杂乱的足印。
没过一会儿,码头边上便好似没有人来过一般。
那人一边撒雪一边后退,一直洒到了方才马车停下来地地方时,又从身后抽出一根枝条,马车在这里停下来过,难免会有些不一样的痕迹,他要做得更仔细些。
正打扫着,他看见皑皑白雪之中,遗落着两粒颜色鲜艳的红豆,好似两粒心头滴落的血珠,凝在这寒冷的冰雪间。
他捡起来红豆,抿了抿嘴,有些不安。
原本在码头上的几人负责划船,寒冽的风吹得他们粗糙的手发红,也没人节省气力,船只本就顺水而下,如此顺水行船更是一帆风顺,不多会儿,船只便行驶了大约半里距离时,陈白紧绷的面容稍稍放松,他走上船头,背对着冷冽寒风吹来的方向坐下,这才有暇细细思量之前安排地得失。
忽然间他听到有脚步声走近,偏头一看却是楚玉走出了船舱,连忙起身施礼,楚玉摆摆手,叹了口气道:“你不必如此恭敬,照理说我还要谢你救我一命才对。”
陈白肃然道:“主子千万不要如此,小的担当不起,这一切是公子安排巧妙。”他的智计,也几乎都是容止所教的。如今为了容止而施展,正是再恰当不过。
楚玉笑了笑,道:“我自然知道,但他是他,我是我,你救了我,我怎可不向你道谢。”
陈白不敢居功,只道:“此际还算不上周全,须得再过几日,到别处安顿下来,再做打算。”
楚玉自知在这方面远不及陈白,很虚心地请教:“那么在你看来,应该前往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