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雪野人身形极壮,直立时差不多有三米高,但即便如此,体高接近它的一半、体重差不多有半吨的牦牛,也不是它能随意小觑的,它随手把抓起的那个山户向着剩下的几个人所在的方向抡砸了过去,与此同时,喉间一声闷吼,转身奋起双臂,说时迟那时快,恰恰抓住了那牦牛的双角。
这臂力,简直叫人咂舌:疾进中的牦牛居然被生生控在了原地,四蹄在雪地上徒劳地抓踏。
就在这雪野人喉间逸出又一声嘶吼,腰身扭力,试图把这牦牛扭翻出去的时候,孟千姿突然从牦牛的肚腹下探身出来,另一手仍掩在缀袋之中,几下沉闷的声响之后,那雪野人滚翻在地,似是痛楚难当,滚着滚着,身下洇出大滩的血来。
原来,孟千姿随着那牦牛一起颠簸时,就已经差不多想通了:她没能闻到这雪野人的味道,这就说明,先前这雪野人是被雪给盖住的,只能听出大致的人数和方位,但不可能猜到牦牛身下还能藏着人。
她将计就计,留那几个山户牵制住雪野人的注意力,自己则趁机偷袭——臂弩对这种大块头的杀伤力不大,而缀袋是睡袋改制而成,内里的填充足够厚实,她用睡袋尽量缠裹枪头消音,探身出来时,直接对上雪野人下*身,角度相当刁钻,足以保证子弹射入之后,直上肺腑。
雪野人还躺在地上不断痉挛,周遭重又恢复了死寂。
孟千姿看手中的枪,忽然奇怪起来。
连自己这样的都知道,为了避免引发雪崩,要在枪口包裹一定厚度的织物以消音,四妈是老西北了,不可能没这觉悟——即便事出突然,这季节,大家身上穿得都厚,想临时消音,也是很方便的。
为什么不呢?回想那几下枪响,真是响得肆无忌惮。
孟千姿心中一动。
难道说,景茹司一行,是故意开枪以……引发雪崩的?
雪流是从高处来的,想在雪崩来时存活,最有效的法子是找到高大的山石,躲在背面,这样,雪流遇到山石阻挡,绝大部份会从石头的两侧分泄,而石头背面的人,也就可以大概率脱险。
四下看时,高大嶙峋的石块寥寥无几,且都已经埋在雪下了,像山身上长出的巨大雪瘤。
孟千姿吩咐那几个山户:“快,把那几处的雪清一下。”
***
再说神棍,他在冼琼花几个人的护送下一路往外走,好不容易等到卫星电话有了反应,赶紧把羽绒衣的拉链一拉到底。
冼琼花没见过有谁打电话还得先脱衣服的,凑过来看时,就见羽绒衣的内里,拿荧光笔写了四五个号码。
懂了,这年头,通讯太智能化了,很少有人再去记具体号码,神棍这是防患于未然,都记在衣服里呢。
神棍也顾不上多说,先拨了有雾镇大宅的。
石嘉信照例在家,也照例接得很快。
神棍顾不上跟他寒暄,急急把事情给说了:“老石,你是有经验的,小棠子在敦煌掉了魂那次,不就是你给弄回来的吗?你看看我这小兄弟,该怎么弄?”
石嘉信沉吟了会,淡淡说了句:“这个很棘手啊。”
卧槽,神棍险些跳起来,他着急时,最受不了对方用慢条斯理的语气了,但奈何石嘉信就是个活死人,哪怕山崩了,他也是这么无所谓。
神棍吼:“我这十万火急,你能不能说快点?”
十万火急也急不了石嘉信:“首先,你需要把他放置在开阔的地方,用一面竖起的镜子照着——他的意识,不知道失落在哪里了,意识世界你是看不到的,但镜子会照出一切,照的范围越阔大就越保险。”
神棍紧张地点头。
“其次,你得摇铃,我不是把路铃快递给你了吗?那是最好的工具,记着,摇铃可以慢,但不要停下,铃声会把他带回附近——一旦停了,他又会远走,万一走得太远了,就难找了。”
卧槽,江炼那头的摇铃可是已经停了很久了,神棍咽了口唾沫,冲着冼琼花说了句:“冼家妹子,你快跟孟小姐说,要继续摇铃,赶紧的。”
冼琼花听得莫名其妙,但还是拿起了步话机,不过,营地的信号太差,即便这儿的通话环境好,也未必能拨得过去。
正尝试着,忽然浑身一个激灵,下意识抬头。
山地的传声很远,她确信自己听到了枪声,而且从方向来说,像是从高处播扬下来的。
她也顾不上去调试了,直接对话:“姿姐儿,是不是四姐出事了?你什么情况?我马上回去?神棍还在打电话。”
孟千姿的回复只有后半段传了过来:“……一件是一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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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大概是让她做好手头的事,冼琼花心头猛跳,但遏制住了立马往回赶的冲动:从整个对战形势来说,孟千姿是景茹司的后援,而她冼琼花,会是所有人的后援——她也得打电话了,提前安排调人调物。
这一头,神棍结束了和石嘉信的通话,立马拨出了第二个。
这第二个电话,是打给岳峰的。
因为石嘉信说的第三条是:“但即便把他带回附近,也很难保证他能醒过来,阴阳有壁,现实世界和意识世界之间,也不是畅通的,你那个小兄弟需要一道‘门’,才能跨回来。盛家女儿的血,可以在镜面上开一道门,等你在镜子里看见你那小兄弟的时候,你就拼尽全身的力气向着里头拉拽,反正这事,你又不是没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