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常朝臣和勋贵想要求专门为皇帝请脉的御医进府,皆要先去求长平帝开恩。轮到襄临郡王,传唤御医竟然如同传唤太医般简单。
虞珩做了个梦。
纪新雪见到他睡着,交代宫人仔细照顾他,然后回寿宴凑热闹,期间遇到王女郎、周女郎、赵女郎、杨女郎……与她们相谈甚欢。
汹涌的怒火令虞珩立刻脱离梦境,低不可闻的交谈声陆续通过耳廓传入仍旧混沌的大脑。
先是晴云的声音,“金明公主让您放心,这点小事,她绝不会办砸。”
然后是纪新雪的轻笑,“她不说这句话,我也许能更有信心。”
虞珩默默坐起来,仔细打量正站在门口的纪新雪。
身着鸦青色的长袍,墨色长发皆束在白玉头冠中,腰间是同质地的玉佩和折扇。
回到凉亭的时候,纪新雪便是这身装扮。
然而梦中与女郎们交谈甚欢的‘纪新雪’,腰间却是与紫红色长袍相配的金麒麟。
想到这里,虞珩紧绷的肩颈逐渐放松,与回头看向他的纪新雪同时露出笑容。
两人默契的忘记去寿宴露面的事,对‘相亲’的女郎只字不提,以房中的围棋打发时间。
纪新雪见虞珩小憩醒来,咳症便不治而愈,终于彻底放心。
清河郡王和清河郡王妃都在虞珩小憩的时候派人来传话,让虞珩和纪新雪随时离开,不必特意去给他们请安。
虞珩留下青竹和紫竹,代他向清河郡王和清河郡王妃致歉。
他带着纪新雪顺着鲜为人知的小路绕到清河郡王府侧门,畅通无阻的回到安国公主府。
翌日用过早膳,纪新雪告诉虞珩,京畿道华州的税收账册有异,他要亲自带领户部官吏封闭式查账,计划会在户部逗留三日两夜。
虞珩闻言,下意识的道,“我在公主府无事,陪……”
“不行!”纪新雪打断虞珩没说完的话,眉宇间皆是严肃,“昨日刚犯过咳疾,怎么还没记性?你老实养病,彻底痊愈之前,不要再操心其他事。”
门口的林钊脚步稍顿。
虽然他来得晚,没听到两人前面的对话。
但他能肯定,令虞珩操心的‘其他事’,唯有纪新雪。
见虞珩沮丧的低下头,林钊收敛嘴角的笑意,若无其事的走到两人面前,“郡王、殿下。”
“臣之旧友游历至长安,邀请臣去京郊庄子小住几日。”
虞珩点头,吩咐身侧的青竹,“去库房取十坛江南果酒、两坛江南烈酒、苏绣十匹、蜀绣十匹,给老将军做礼。”
林钊以安国公主府的家臣自居,认虞珩为主,是他骨子里的念旧和忠诚。
虞珩不会理所当然的认为,林钊身为正三品的将军,致仕后没回封地颐养天年,享受儿孙绕膝的乐趣,留在长安给他做‘管家’是天经地义的事。
从某种角度讲,他对林钊的依赖和敬重,已经远超对英国公府的大部分人来源于血脉的亲近。
纪新雪饮尽败火的茶水,从袖袋中拿出两条红玉珠串递给林钊,“原本打算拿去户部,赏因查账无法回家的人。但我仔细思索,以此赏赐朝臣,怕他们觉得这是羞辱。只赏赐小吏不管朝臣,又恐他们将其当成敲打。算了,你拿去赏老友家的晚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