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辅大人没去理会这两人,只是走过去牵起那个小孩子,轻声问道:“越儿,早说让你来府邸跟着外公学上几天,你为何不来?”
韩越从小便对于这个一年都见不到几次的外公有一种天生的畏惧感,虽说他娘亲没对他说过自己这位外公是干什么的,可他还真是一见到这个外公就真是怕,前些时候宰辅大人虽说是让高红雪把这个孩子送到府上来,可小家伙哭着闹着不来,这让高红雪也颇为无奈,最后一说,宰辅大人也没有坚持,也就不了了之,现在再见到了这个小外孙,宰辅大人其实也是随口一问而已。
韩越看了宰辅大人好几眼,这才怯生生说道:“越儿怕外公。”
其余人对于这个问题或者有无数种说法,可对于稚童来讲,不喜欢便是不喜欢,怕便是怕,不会去遮掩,也遮掩不来。
只不过这小家伙如此直白的说法,倒是让韩林和高红雪有些担忧,生怕惹恼了这位好不容易有兴致叫他们来府邸上的老人。
好在宰辅大人只是微微一笑,便不在说些什么,牵着韩越走过偏堂,在大堂坐下之后,才朝着跟着的两人说道:“坐吧。”
韩林夫妇这才坐下。
宰辅大人家训极其简单,无非是君子食不语寝不言两项,高红雪从小在宰辅身边长大,自然知晓,加上韩林一直小心翼翼,更是不敢多说,因此这一顿饭吃到最后,都无人说话。
等到最后吃完之后,宰辅大人才看向韩林,高红雪自觉的牵起韩越,离开此处,让这对翁婿独处。
宰辅大人见无了旁人,淡然说道:“韩林,老夫欲让你们一家三口往江南去,你去不去?”
韩林一怔,没有拒绝,也没有立即答应,只是问道:“岳父此举何意。”
宰辅大人平静道:“老夫在陵安施行新政已有年余,其中有一项一直在手中攥着,便是怕有今日,新政是我毕生之心血,因此就算这些时日我不动如山,但其实也不曾放弃过,苑老大人入京之后到如今其实也没多少时日了,我决意在他西去之时便推行这一项新政,到时候陵安风起云涌,你们在此,只怕日子不好过。”
韩林犹豫道:“岳父的大手笔,按道理来说小婿理应支持,可在岳父眼皮子下都不得安生,在江南不是更甚?”
宰辅大人摇摇头,“韩林,去了江南,老夫自有安排,不必担心,反正天下之大,唯独陵安一处你们待不得,其余地方都可去。”
韩林眼神复杂。
宰辅大人站起身,不去多看他,只是平静道:“一月之内离开陵安。”
这样一句话,可就不是询问了。
韩林如何能够不知道自己这位岳父大人的脾气,因此没有白费口舌,只是行了一礼,缓缓离去。
宰辅大人站在大堂,没去看那一家三口的身影,他好像是当真为了新政付出很多心血了。
等了多时,老管家总算前来禀报,说是他们已经离去,宰辅大人这才点点头,转身回了书房。
而府邸之外,其实有个牵着红衣女子的年轻男子已经到此,正准备进府,却又看到三人出府,便没急着,在府邸门口站了片刻,若有所思。
红衣女子问道:“怎么不进去。”
那腰间今日不曾悬剑的年轻人忽然一笑:“不用了,咱们去书院见院长师叔。”
红衣女子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两人走出一截路程之后,年轻人饶有兴致的讲了一则小故事。
女子没有听懂。
第一百三十九章 陵安来去人
在陵安前后两件事都已经落下帷幕,剑仙登天而去,至于到底是否替尘世武夫开了通天大道,没什么人知道,而后面那一位在当日一剑刺透剑仙的一道剑意,然后便得以成就第六境,成为这天底下为数不多的大宗师之一,至于当日一同在摘星楼观剑的另外两名剑士,一位早早离开陵安,另一位却是留在了陵安,尚未离去。
柳登科看似这些时日在陵安瞎混,漫不经心,偶尔与那位姓段的年轻人在酒楼喝酒,倒也是很自在,不知道何人传出来消息,说是现如今已经入皇城接替帝师王越的剑圣辛白味其实当日是沾了这位年轻剑士的光,若不是有一份天大的机缘被柳登科弃之如履,倒也不会便宜了辛白味,据那位知情人言之凿凿的说起来,应当这份机缘便是一个能够踏足第六境的机会。这一下子便在陵安城炸开了锅,如今好似一步登天的机缘,那年轻剑士当真能够不去看也不去想,便如此白白送给了辛白味,一时间,倒是无人去确定这个消息的真假,便先是替柳登科可惜起来,毕竟这样一个剑道后起之秀,要是真是放弃了这份足以一步登天的机缘,可不知道要在这条路上再摸爬滚打多少年才能到这份境界了。
只不过陵安众人对于这位的一系列说法,可对于那位年轻剑士来讲,并无大碍,甚至这两天,他还在剑道一途当中,狠狠的往前走出过几步。
今日柳登科同往常一样,清晨出门之后先去那座酒楼看看那个短姓年轻人是不是依然在此买醉,可上楼之后,还的确是没能见到往日一定是半醉半醒趴在桌上的那个年轻人,这让柳登科有些意外,倒也没有立即离去,反倒是在坐在那往常年轻人坐的地方,要了一壶酒,看着酒楼中不多的食客,有些感慨。剑仙叶长亭算是他在这世上唯一一位佩服的剑士,这样一位剑士不仅仅是在剑道修为上让他佩服,而且就连行事上也让他这位剑道后辈由衷的佩服,而且像是这样的天才剑士,或许旁人觉着叶长亭是一座大山,阻拦前路,可他柳登科至始至终都只是觉着他像是他前路的明灯,一直照耀着他前行,可如今这盏明灯已然远去,只剩下他这样一位独自在海上漂泊的男子,物是人非的感觉,依着柳登科来看,真的一点也不好。只不过有幸见证了些许剑仙的谢幕一战,对于柳登科来讲,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他举杯四顾这些酒客之后这才低声自语:“叶剑仙你这一走,江湖剑林还真能好似当年李青莲前辈离去之时那般欣欣向荣?”
原本觉着自己这一句半醉之语应当是无人应他的,可眨眼间便有一位腰间悬刀的中年文士来到他身前坐下,平静问道:“柳登科,叶长亭走了之后,这江湖剑林到底何人夺魁,你便一点不关心?”
柳登科有些茫然的看向那个中年文士,复而注意到他腰间的刀,可还是耐着性子,没急着说话。
中年文士自报家门:“在下晋南衣。”
柳登科这才打了个激灵,看向这个名满天下的刀道宗师,当日在陵安城外他与楼知寒一战的光景虽然他没能亲眼得见,可之后他曾登上那座山,也见过了两人刀气激斗之余波及的山石,虽说他练剑不练刀,可对于这般武夫,好似还是佩服的很。况且这刀林之中,不就是这位和那位南唐刀圣夺魁吗?刀圣楼知寒是南唐人,这大楚一方的刀林,不就是这位用刀第一?
大楚用刀第一人,却在此处和一个剑林后生对坐,看起来实在是有些奇怪。
柳登科很快便回过神来,看向晋南衣,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