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对于端木文声的目光以及他目中所表露的含义,任穿雨却只是随意的耸肩一笑。
“此次最好不要有太大的伤亡,不论是我军还是白军。”兰息忽然又发话道,墨黑的眸子调向任穿雨,那仿如黑海幽深般的眸光中似隐藏着什么。
“王请放心,此次攻占白都绝非惨烈之战。”任穿雨起身垂首向他的王保证道,“臣一定竭尽所能达成王愿!”
“嗯。”兰息淡淡颔首,然后再道,“大军要获胜,所需的粮草、武器绝不可短缺,不论是墨羽骑还是风云骑。”这一次目光调向贺弃殊。
“臣知道,臣定安排妥当。”贺弃殊起身道。
“那就好。”兰息摆摆手,“你们都下去准备吧。”
“是,臣等告退。”五人躬身退下。
在丰军阵营的最后方一个略小的帐中,住着的是息王的歌者凤栖梧姑娘。
“凤姐姐,你唱歌给我听好吗?”娇娇脆脆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脆弱的祈求。
帐中,一身青衣的凤栖梧正坐在锦榻上以丝绢擦拭着琵琶,而一身火裳的琅华则席地倚在榻边,仰首看着凤栖梧。
风、丰大军分军而行时,按理,作为风国将军修久容的未婚妻的琅华,她应该跟随风军一起才是,可风王却将她送至凤栖梧的帐中,只说了一句:和凤姑娘在一起比较好。
好吗?到现在依不能断言。只是当琅华心烦意乱、焦躁不安、惶恐不已时,一旁的凤栖梧便会弹一曲琵琶或唱一曲清歌,每每那时,琅华便会静静的倚在凤栖梧身边,仿如一只午间卧睡在湖边的猫儿,慵懒而倦怠。
清冷寡言的凤栖梧,活泼热情的白琅华,这两个无论是外表还是性格皆无一丝相融处的美人,凑在一起却恰似一幅碧水红莲图,相辅又相成,既清且艳,既丽且娇。
“凤姐姐,唱歌好不好嘛?”琅华扯扯专心擦拭着琴弦的玉手。
“每天都要唱歌给你听,你又不是睡不着觉的孩子。”凤栖梧不冷不热的答道。
“可是……可是人家心里好乱啊。”琅华苦恼的拍拍脑袋,“我都不知道为什么啊,一颗心老是跳上跳下的,我……我好害怕啊,凤姐姐,父王他……我父王他……”
擦着琴弦的手终于停下来,那冷冷的波光移向地上那彤火中绽着的白玉花儿,心头无声的叹息着。
“凤姐姐,我父王他……他会死吗?”嚅嚅的、怯怯的终于还是说出来了,当一个“死”字脱口时,一串泪珠便跟着滑落,白生生的小手赶忙抬起拭去,泪水浸泡得异样明亮的眼眸惶惶的看着眼前这个似炽日坠落于眼前也不会融动的寒玉美人,“凤姐姐,我好怕父王会死,可是我……可是我……我却什么也做不了……我……”
“唉。”凤栖梧微微叹息出声,抬手轻抚栖在膝上那颗脑袋,“不用担心,息王决不会杀害你父王的。”
“嗯。”琅华轻轻点头,可是一张小脸却依然是苦恼的纠在一起,“刚才任军师也叫我不要担心,他说息王意在天下太平,决非嗜杀好战之人,所以不论此战如何,丰国任何一名士兵都不会对父王有所不敬,更不用说杀他……可是……可我的心还是乱乱的,所以姐姐唱歌给我听好不好?只要听着姐姐的歌,就会忘了所有的害怕的。”
凤栖梧看着她,然后继续埋首擦拭琴弦,“你的心乱是因为修将军。”
“什……什么……才不是呢!”琅华反射性抬首尖叫,一张脸瞬间已与那火红的衣裳同色,艳如天边的朝霞。
凤栖梧擦拭琴弦的手微微一顿,转首瞅着她,淡淡的道:“修将军本领很高,你不用担心。”
“他……我才没担心!我是在担心父王!担心我白国的安危!”琅华尖声争辩着。可那红彤彤的脸、水漾漾的眸却泄露了她真实的心意。
看着那娇羞的容、那似喜似嗔的神情,凤栖梧冷艳的脸上也不由绽起一丝浅浅的笑容,平添一分柔丽。
“修将军会是很好的夫君,你很有福气。”冷冷的清波中泛起一丝淡淡的欢欣以及一丝……隐隐的怅然。
“他……他……”琅华很想说几句绝情的话来证明自己并不在意那个修久容,可当脑中闪过那一张脸时,心头又是一阵刺痛,令她不由自主的抬手抚住胸口,似抚着那微痛的心,又似隔着遥远的时空抚上那张脸、抚在那一道令她痛的伤疤上!
看着琅华脸上掠过的各种表情,凤栖梧微羡的摇摇首,丢开丝绢,指尖轻轻一挑,琴弦发出“淙”的轻响。
“你想听什么歌?”
“啊?”琅华有片刻的茫然,然后又似猛然醒转,“就唱……就唱……是了,是了,就那次你唱的什么偷龙王杯采万年冰的那一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