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时代不同了。
早三五十年,天下九成多的人都觉得没了皇帝大明就不是大明了;可现在,越是上层文人士子、工厂的劳务百姓,越不会这样想。
而且这些年,很多富商、工厂主为了推卸责任,都把自己的剥削卖惨成:皇帝剥削他们,所以他们不得不这样剥削考公。
又加之这帮富商和富商们支援的士子,对英法革命的推崇,许多大型城市中的百姓都已经渐渐改变了想法,忍不住期待一个“没有皇帝”的大明。
而韶星津竟然在此刻站出来,率先以士子共进会为旗帜,掀起了反公主、反梁姓的活动,鼓励士子退朝退政等等。
白瑶瑶在宫中并不是耳聋眼瞎的,她不知道身边的几位宫女到底有多大的能耐,但她们带来了种种新消息。
其实对她来说,有这些新消息,她生活在景仁宫的生活还算安逸。毕竟她从小到大,大部分时间都是在一处偌大的美丽的院落里读书练字或闲愁。
可这院子快把梁栩逼疯了。
他从一开始的咒骂、愤怒、拍门,到后来白日就闯进她的西侧耳房内撕扯她的衣裙。再后来他似乎认命的发现,这样的软禁生活绝不会短,开始故作开朗的想要跟她享受生活。
这工作实在是不好做。她觉得做宫中的女人,经历过那些选拔和“翻牌子”,迟早都会变得不害臊,或者说脸红也都是装出来的给皇帝看的情趣而已。她已经不害臊到,宁愿梁栩在她吃早饭的时候掀她裙子,也不想要被他天没亮的时候就叫醒,陪他打一种用网子拦截开的打球游戏。
梁栩精神状态很不稳定,今日大笑着玩闹读书,明日就会在屋里砸东西。白瑶瑶有时候忍不住想,如果姐姐在这儿,估计都要给他几脚了。
白瑶瑶苦苦熬了将近二十天,宫女才拿来了从姐姐那儿来的消息,她终于松了口气。
只是当天没有机会,本来应该跟她一起用晚膳的梁栩,似乎今日跟同样锁在景仁宫的另一位妃子玩闹起来。
第二天早上,白瑶瑶特意起了个早,到院子里去玩球,把球往墙上打,在这个因挤了许多女人与一个男人的逼仄宫室里,把球打得砰砰直响。
梁栩从另一位妃子住的耳房中被她吵醒,他本有些暴躁的披衣从屋内出来,瞧见白瑶瑶一身未嫁少女般的娇俏黄裙,拿着球拍转脸看着他,又有点酸溜溜的又有点期许的道:“小五哥哥今天倒是不陪我打球了。”
梁栩其实在婚后一直对其他妃子兴趣不算大,如今算是比较罕见的宿在别的妃子屋里,他看到白瑶瑶这个反应,自然以为她是吃醋了,忍不住笑了起来:“我饿了,先吃饭吧。摆饭了嘛?”
其实在景仁宫软禁后的吃食,可算不上能“摆饭”的级别,公主虽然对梁栩并不虐待,但免不了这宫廷里的太监们对梁栩克扣欺辱。早晨白粥稀的像水,小菜虽然多,但许多都有些馊坏了,有些饼面糕点更是冷硬。
白瑶瑶一听说吃早饭,又转眼道:“只有咱俩吗?”
梁栩笑她柔软的小脾气,道:“咱俩吃饭,可曾有别人上过桌?走吧。”
白瑶瑶果然放下球拍,欢喜道:“我都给你盛好了,筷子也摆好了。”她几乎每个清晨,都这样提前伺候好。
梁栩揽着她的肩膀进屋,坐在了俩人常坐的位置上,早餐还是那些,梁栩已经不再抱怨,端起粥碗,道:“昨儿听见外头有炮声,也不知道是不是京师外头要开战了。……我倒是期盼她快点打进京师来。”
白瑶瑶笑着摇头:“就只响了一波,我猜是试炮呢。我也不知道,哎,早上别说这些。”她夹了小菜放在梁栩面前的白粥上:“咱们下午要不要下棋?”
梁栩没想到她会危机感到主动抓紧他的地步,宠溺的笑道:“好。”
白瑶瑶盯着他:“快吃吧。”
梁栩一边喝粥,一边又说起她打网球姿势不对的事情,然后又说起看能不能向太监要几套轻便的打球穿的衣衫。
白瑶瑶垂头,吃的很少。
梁栩莫名心情好了几分,他正想说她不会琢磨着昨天晚上的事,吃醋到连饭都吃不下去吧,而后就觉得腹中有些不适的疼痛。
他还以为是早上吸岔气了,或者是这粥不新鲜,他放下喝了大半的碗,皱起眉头:“我胃里不太舒服。”
很快这种腹痛就到了绞痛的地步,他犯恶心起来,四肢更是痉挛不已。他惊诧的想要起身,白瑶瑶仰起头看他:“不会吧。我也喝了,没什么问题啊。”
他刚要再开口,便是一声干呕,眼前发黑,站也站不住,往后跌坐了几步。
他抬眼看向白瑶瑶,惊惶起来,正要让白瑶瑶扶他,就瞧见她面上并没有多少吃惊,只是嘴上依然道:“不会吧,小五哥哥,我觉得没什么问题。”
梁栩看着她过于冷静的表情,不肯靠近的姿态,一时间脑子里闪过太多想法——
正这时,景仁宫紧锁的正门处,锁链钥匙被打开,外头传来太监的报声:“皇上,柯大人来见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