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话中的意思应该不会搞错的。杰柏侧躺在被人丢下来之处。他失去知觉究竟有多久了?他的头一阵一阵地抽痛着,好像有苏格兰战鼓在里面敲一样。他的肩膀以一种不自然的角度往后面扭着,反绑在背后的双手也已经麻木。他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也不知道是谁抓住了他。但由他略能辨识的韦尔斯语听起来,似乎他们打算切掉他的一根手指。
他不知道应该感激,还是诅咒自己当初决定学韦尔斯语。他那么做是要给兰德一个好印象。他哥哥一直认为他一事无成,因此他想向哥哥证明他错了。但结果他却落得躺在一个破茅舍的泥泞角落,凭着这项刚学到的本领来翻译自己的命运。
另外」个人又说:“一只手才能证明我们不是随便说说的!”
一只手!他的一只手?
他的额头开始冒汗,两只手也不自觉地扭动起来。有一根尖棍子刺了他肋骨一下,他发出一声合哼,然后有一个小孩的声音说道:“他醒了,这个英格兰佬醒了。”
“把那个小女孩赶出去。”要切断杰柏一只手的那个人命令道。
“快离开这里,蓉雯。杜伊,把她带回家。”这是那个选择只切掉他手指的人在说话。
“万一你们需要翻译怎么办?”那个叫杜伊的人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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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要联络的是费兰德,不是他弟弟。”
杰柏早知道这跟兰德有关系,但究竟是什么样的关系呢?他哥哥把他扯进什么样的复杂关系中了?门口响起一阵混乱的声音,那个小女孩喊道:“如果你伤害他弟弟,他就会伤害裘琳!”
她那尖锐的声音使杰柏的脑袋里面又是一阵剧痛,令他不禁猛眨着眼睛。那个他妈的裘琳到底是谁?
蓉雯被推到外面,门当着她的面砰地关上,她忍不住流下眼泪。她害怕到了极点。自从裘琳被那个该死的英格兰佬抓去当人质以来,她就一直生活在担心失去裘琳的恐惧之中。然后今天他们又把那个英格兰佬的弟弟逮到河岩村来,她本来还松了一口气,因为他们现在有办法把裘琳换回来了。可是现在,他们非但不救她,反而在争辩着要把这家伙的哪一部分割下来以作为他们要挟的证明。他们难道笨得看不出来,要是他们把这个人伤得太重,裘琳就会有什么样的遭遇吗?
“蓉雯,孩子,妳到哪里去了?”
听见母亲的声音,蓉雯转过身来。虽然她母亲已经一个星期没有喝醉了,蓉雯还是不信任她。裘琳如果不在了,葛蕾可能又会恢复那种不管事的老习惯。
她的母亲向她伸出手,可是蓉雯皱起眉头往旁边移开。“我希望父亲在这里,他会知道怎么样帮助裘琳。”
每次都一样,只要一提到托马斯,葛蕾就会僵在那里。她强忍住情绪,用手拧着围裙。
“也许他会。可是他已经不在了,妳又只是一个小女孩。妳还太小,不能干涉这种事情。”
“可是裘琳告诉我说,我们必须比他们聪明。虽然女人不像男人那么强壮高大,可是我们有自己的力量和机灵……”
“亲爱的,她指的不是这种事。”
“妳只是太害怕了!而且妳也跟他们一样笨!”她对母亲骂出这句自己所知最恶毒的话之后,就朝林子里头冲过去,想找一个安静的地方一个人痛哭,为她所碰到比谁都爱她的那个女人哭。
但即使在这密林里头也不能带给她安静,因为已经有一个人占据了她早就认为己有的那棵紫杉树。她还没看到他,就已经感觉到他在那里了。当她从树枝缝隙间瞄过去,他并没有试图躲起来。
他好大胆!
“离开我的树!”她命令道,把自己的怒气全部发泄到这个一脸脏兮兮的小孩身上。”
滚开,把你的脏身体移开。”
他瞪着她,看起来一点也不害怕。“谁敢要我走?”
这句话让蓉雯超过了忍耐的限度。她愤怒地喊一声,爬到树上要把他从树枝上推下去。
她要把他丢下她的树、把他赶得远远的,让他以后再也不敢侵入她的领域!
只是他跟她一样顽固,动作也同样快。他们从一根树枝跳到另一根树枝,她在后面追,他则总有办法躲开。他个子比她小,年纪也比她小,可是他一点也不怕。
“怎么啦?慢得抓不到我?”
“谁要抓像你这样的臭东西?”她哼道。“我只是想把你从我的树上踢下去,以免我被你熏得昏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