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已经在梁国抢不到什么了,就不明白叶护为什么还不下令退兵。
入夜之后不少人带着这样的疑惑,睡觉的睡觉,守卫的守卫。
忽然!
安静的营地里响起一阵高啸,随后有人大声唱着草原人耳熟能详的思乡曲,哭声叫声不绝于耳,哗变从营地西北一处营帐开始,快速地向四周扩散,火光顿时冲天而起。
猃戎主将赛义德抓着弯刀冲出营帐,一把擒住急速跑来禀事的卫兵衣襟,厉声问:“怎么回事?”
“叶护,叶护,是营啸,营啸!”卫兵急道。
“混账!”赛义德仍开卫兵,让他去传令几个统军,命其以最快速度镇压住自己手底下营啸的士兵。
军队最怕的就是营啸,一旦营啸发生,将领几乎是瞬间就失去了对军队的控制力,眼看着士兵们嘶吼、厮打甚至撕咬,大多很难有很好的办法能控制住。
猃戎营地很快就乱成了一锅粥,随着一声“咻啪”,赛义德心底猛地发寒。
如他所预料,从龙门关方向传来震天的喊杀声,不多时就与自己营地里的厮杀声混合成了一团。
“卑鄙的梁人!”这是赛义德带着亲卫兵逃走前留在缙山平原的最后一句话,他的右手和左腿都伤了,左腿的伤更重,怕是今后都不能好好走路了。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硝烟未散的土地上,梁朝士兵们在打扫着战场。
他们仔细地将同袍一个一个翻找出来,牺牲的放在一起,收好刻有他们名字的木牌;重伤的立刻送去给军医救治、轻伤的先帮他们包扎一下;
猃戎的,活着的就抓了俘虏,死了的就堆在一边待会儿一起处理。
沈震与几名将军走过焦土,沉默的,看着同样沉默搬运着同袍的士兵们。
“此役胜,是为惨胜。”幽州守将皇甫进叹息一声。
其他几人皆点头,戚戚焉。
沈震铿锵道:“但我们、幽州、我朝,需要这场胜利!”
“元帅说得对,”皇甫进第一个和道:“我们需要这场胜利!”
“对!我们需要胜利!”几位将军说着说着,笑容染在脸上,眼睛却已经湿了。
他们等这场胜利等得太久太久了。
两名浑身浴血的士兵互相搀扶着慢慢走过焦土,向着龙门关,和太阳升起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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