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泰十二年七月,朝廷下发各边州军饷三千万贯,蒋鲲手中就刮掉三百万贯,最后发放到边州将士手中总计只有区区一千一百三十五万贯。”
“永泰十三年三月,蒋鲲与成都府制置使高圭书信往来,暗中商定引课当地盐务,逼封当地多处私井,垄断盐务再以高价售卖盐引给盐商,导致当地盐务混乱,百姓吃不起盐还被征收高额的盐税。”
“永泰十三年六月始,蒋鲲指使外侄屈成天组建盐商队,去到绛、蒲、汾等十数州倾销掺石劣质盐,并与当地官府勾结,逼迫百姓以高价买此劣质盐,以此敛巨额财富。”
“永泰十四年六月,接替马原美主管制置兵马司的枢密院副承旨崔信受蒋鲲指使,将刀一万件、盾一万件、甲胄五千件、枪三千件从武库挪出,同年七月,猃戎来犯,后来的事情所有人都知道。”
“永泰十五年六月,蒋鲲指使台狱狱卒李民在狱中杀了前捧日军指挥使金柄。罪臣金柄生前常去杀猪巷青楼泉香阁,次次一掷千金,实则那青楼背后的东家是蒋鲲,金柄、宗长庚、崔信、康又新等人常去此处,明面上是买欢,实际上是将贪得的不义之财送还蒋鲲的那一份。”
“以上,还有谁要补充的?”
吴桐话音一落,紫微殿里死一般地寂静。
群臣都是一模一样的震惊模样——皇后这是把蒋鲲的祖坟都刨了吗,查得这么仔细。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蒋鲲出列,一脸被冤枉地高喊:“这些都是诬蔑!”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吴桐把喇叭放下,本子收袖笼里,朗声说:“夏侯管军,请把那些人都带进来。”
夏侯煇抱拳,对身旁副将挥手,副将出去,不多时,禁军或抬或推十来人进殿,后头还有两名禁军手里捧着快半人高的目测是账册的东西。
被带进来的人里多数都受了刑,其中竟还有蒋鲲的长子蒋镐。
蒋镐除了看起来狼狈了些,其他倒还好,没有被怎么为难。他被推进殿中,一看到父亲就喊:“父亲,救我!”
推着他的禁军不耐烦他吵吵,用刀柄打了他一下,不过像之前那样下重手把人打昏。
“竖子尔敢!”蒋鲲喝道:“尔敢殴打朝廷命官?!”
那禁军一看,嘿,死到临头还敢叫嚣,抬手又给了蒋镐一下,这下就可重了许多,把蒋镐打得一个趔趄。
蒋鲲睚眦欲裂。
“嘿,蒋鲲,枢密使,这儿呢。”吴桐在上头喊:“我作为控方已经说完了,你这个罪犯不辩解一下吗?给你一个机会,请开始你的表演。”
王妡转头去看吴桐,这人一脸兴奋得都能自己发光,仿佛入了水的活鱼,摆尾摆得别提多欢快。
萧珉也转头在看吴桐,握紧的双拳泄露了他此时的不平静,之前的运筹帷幄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140章又凶又美
蒋鲲能平步青云坐到枢密使,其他本事且不论,脸皮厚、心理素质强是必备的一项。
即使人证物证俱有的情况,他亦能大声喊冤。
“圣上,臣,老臣冤枉呐!”蒋鲲跪在地上,将笏板放到一旁,双手执大礼,言辞切切道:“圣上,老臣一心为圣上分忧,为国尽忠,为百姓谋福祉,不说有多大的功劳。可今日被奸人诬陷,老臣心寒呐!”
“蒋相公这话说得委实可笑,这人证物证俱在,还叫诬陷你?”御史中丞杨文仲出列,举起笏板对皇帝道:“圣上,蒋鲲狼子野心,败坏朝纲,不严惩恐让天下臣民寒心呐!”
“这些所谓的证人一个个都重伤在身,分明是屈打成招,此证词难道可信?!”蒋鲲道。
“那你儿子呢,你儿子身上可没伤。”杨文仲说。
“这就更要请皇后给老臣一个说法。”蒋鲲对王妡发难,“皇后无故登临前朝,乱抓朝廷命官、炮制假账、屈打成招、诬陷朝臣,是何居心?!”
吴桐瞪大眼,她没想到人证物证都有、犯罪过程就差没有实景还原的情形下,蒋鲲还能面无改色心不跳地倒打一耙,这人是猪八戒成精的吧!
更让她觉得魔幻现实的是,下面站着的那么多大臣,之前她细数蒋鲲重重罪孽他们不出声,蒋鲲倒打一耙倒是不少人觉得在理。
他们疯了吗?
他们疯了吧!
蒋鲲的所行所为哪一件不是祸国殃民,他们对此居然没有半点儿波澜,这个国家怕是迟早要完!
吴桐忍无可忍,跳出来就要跟下面的糟老头子们对线,被王妡抬起的手拦住了。
“皇后,你拦着我做什么,这种大贪官大老虎就要狠狠打死,五马分尸,凌迟一千刀!百姓被这些贪官祸害得都成什么样儿了,那些民乱,朝廷的人都是瞎吗?一个人但凡日子能够过得下去,又何必把脑袋拴裤腰带上讨活路?谁都只有一条命,谁不怕死?!像蒋鲲这种祸害就不配为人!”
吴桐越说越大声,在空旷的大殿里余音绕梁不断,她几乎是嘶吼:“谁都有父母孩子,换个位置想想,你家的亲人因为姓蒋的老贼贪赃枉法而被逼死,你想不想杀他全家?!!!”
道德绑架,谁不会,姑奶奶我给你个全套。
“夏侯管军,请把那些百姓都带进来。”吴桐说。
夏侯煇一抱拳,叫上几个禁军出去了,不一会儿,一群衣衫褴褛枯瘦如柴的人互相搀扶着蹒跚地走进来,他们神情恐惧拘谨却多少都带着些麻木,还有那膝盖高的孩子,小小的身子大大的脑袋,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毫无神采,别说活泼可爱了,看着都不像一个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