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示墙前的百姓说起减赋、自家收成等等来,越说越起劲儿,都不急着进城或赶路了。
然而喜气洋洋的氛围里,总有不和谐的声音出来:“不过是妖后收买人心的手段罢了。”
人群倏然一静,然后陆陆续续散开,把那个不和谐的人露了出来。
是一个中年文士。
“这不是前裕巷陈家私塾的陈夫子么。”有人认出这中年文士来。
旋即就有不少人窃窃私语。
前头才因读书人信邪教妖言惑众抓了不少,这陈夫子可真是不怕死。
“什么收不收买人心的,我们这些饭都吃不饱还要服重劳役的平头百姓不知道。”先前那个打抱不平的皂衣男子朗声说道:“我们只看谁能让我们吃饱饭。去年粮价降了,今年赋税降了,我们这些平头百姓能吃饱穿暖,我们就感激皇后娘娘。”
“就是。陈夫子你有功名不用缴税不用劳役,你站着说话不腰疼。”
“前些年十税四,多少人饿着肚子没熬过去,怎么不见你陈夫子出来喊上一声。”
“皇后娘娘给减赋,陈夫子你骂皇后娘娘,是不是就想看我们饿死?!”
“太恶毒了,想我们都饿死,他怎么不自己先死一死!”
“呸!假惺惺的读书人,书都读到狗肚子去了。”
百姓们说着说着,激动了,话也越说越歪,那陈夫子被说得简直就是要饿死全天下百姓的恶鬼。
有人一激动,捡起地上的石块就砸陈夫子。有一个人动手了,立刻就有第二个、第三个……第许多个跟上。
陈夫子被砸得抱头鼠窜,到后面变成了只要是穿长衫的都遭了殃。
“公子,咱们上马车里去。”长衫书生的小厮护着他往自家马车那里躲。
好在城门卒和武候很快过来,驱散了乱成一团的百姓。
看着武候拿棍子驱散了百姓,小厮低声咒骂了一句:“真是刁民。”
“书墨。”长衫书生警告地唤了声,没有过多苛责。
小厮书墨不敢再多言,伺候着书生上了马车。
“回府吧。”书生道。
随后马车进城,一路驶去城北陆府。
那书生正是扬州陆氏的陆从云,闻名士林的江南才子,前右补阙、差遣同修起居注,长林县主的未婚夫。
修起居注,就是记录皇帝的一言一行,按理说陆从云现在应该在皇帝身边当差,人怎么就到扬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