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怀瑾追到跟前,本欲继续争斗,看清顾清晗手上的东西之后,他愣住了:“这就是那巫蛊之物吗?”
他听说这件事的时候,案件相关的所有物件已经移交给刑部了,他听说了这个东西,但是不曾亲眼见过。
顾清晗不理卫怀瑾,仔细查看了一遍,没有损毁,才小心翼翼地将它又放回了盒子里。
卫怀瑾盯着那木雕小人看了几眼,心头浮起一丝熟悉的感觉,他是武状元,从小到大都在琢磨武学相关,天生对刀工敏感。
卫怀瑾忘记了自己原本是来找顾清晗算账的,他跟他商量:“你把这东西给我看看,我看着眼熟。”
顾清晗先是一怔,接着立刻把手中的盒子打开给卫怀瑾看,这种时候,任何一丝希望他都不能放过。
卫怀瑾拿起来端详了许久,用手指细细地去感受线条的触感,然后他笃定道:“我知道这东西是谁雕刻的,我曾经找这个木匠雕过一对狮子。”
顾清晗和卫怀瑾骑上马带着人直奔京城南边的烟亭县,此地有一个擅长雕刻的匠人,人称江师傅,他其实主业是个木匠,只是一手木雕做得极好,后来就不再做大件器物,专接雕刻的活计。
比如张员外家要做个绣床,他给雕个牡丹花的床头,李员外家的小姐要做个脸盆架,他给雕个喜鹊登梅的的镜框子。
卫怀瑾找到这个江师傅,他什么也没多问,开门见山拿出那个木雕人偶问他:“此物可是你雕刻的?”
两人临行之前留了一个心眼儿,木雕人偶头上的钢针取下来了。
江师傅抬头一看来人,认出了卫怀瑾,这位有钱的小爷数月前曾花重金雇他雕了一对小叶紫檀的狮子。
江师傅满脸堆笑地起来招呼主顾,他以为卫怀瑾是看中了这个人,也想要定做一个,忙不迭地接过了木雕:“大爷,此物正是小人所雕,物勒工名,上头还留着小人的记号呢。”
他把木雕小人反过来,在一只脚底下,果然隐隐看见一个非常细小的“江”字,这个字顺着鞋底花纹的形状,提示了以后也要很费劲才能看出来。
江师傅贪恋卫怀瑾腰包里的银票,殷勤地招揽顾客:“大爷可是也要雕一个人像?”
卫怀瑾还未开口,顾清晗拦过了话头,不动声色道:“是我想雕刻一个仕女像,见这个木雕做的不错,故而来问问。可是你这记号实在让人看不分明,可有别的能证明这是你的手艺了?”
江师傅当然不愿意到嘴的鸭子飞了,他揉着脑袋想了一会儿,眼睛一亮,立刻跑到旁边的废料堆里一通翻找,最后找出来两个差不多的半成品人偶拿给顾清晗和卫怀瑾看。
“爷们请看,这是小人刻坏了的,人偶头上戴着那个唱戏的凤冠太难刻了。二位大爷瞧瞧,这不就看得真真的,确实是小人的手艺,这位大爷是回头客,小的可以给二位算便宜些……”
顾清晗看了卫怀瑾一眼,极力掩饰住了内心的狂喜。
卫怀瑾自顾自拉了个椅子坐下来:“你先别忙着拉生意,我问你几个事,你要是答的好,银子少不了你的。”
顾清晗顺势将那两个半成品接了过来:“你这两个刻坏了的,我也买了。”
找到了做木雕的工匠,就能顺藤摸瓜,找到那个买蛊下蛊的人。
卫怀瑾怀中抱着剑,翘着二郎腿:“我来问你,这东西是谁让你刻的。”
“小的不知道。”
卫怀瑾把眼一瞪。
江师傅连忙解释:“来人是个脸上长痦子的小乞丐。”
卫怀瑾惊异地提高了音调:“小乞丐?”
江师傅点点头:“没错,小的也觉得奇怪呢,就多问了一两句,那小乞丐说是一个蒙面的男人半夜给了他一大袋银子,让他来找小的定这个木雕人偶,做好之后也是这小乞丐来取走的,说是半夜放在指定地点。”
顾清晗听完之后蹙眉道:“这是什么客人,连脸都不敢露,真是古怪。”
江师傅挠挠头:“是有些古怪,不过他给的银子多,小人不过是做个木工活,又不做刀又不做剑的,想必那客官有什么不想人知道的隐情呢,小人收钱干活,懒得管那些。”
卫怀瑾和顾清晗对视了一眼。
若是这木匠说的是真的,线索基本就断了,即使找到那个小乞丐,对方半夜出来还蒙着脸,估计很难被看清相貌。
可是看这木匠一脸懵懂,急于拉生意的模样,又似乎不是假话,如果他真知道什么内情的话,此时应该极力撇清自己才对。
顾清晗的目光落在手中那三个栩栩如生的人偶上,意外地发现三张面孔一模一样,不像是无意为之,他心里一动,抬头问道:“师傅的技法果然出神入化,这人偶活灵活现,如同看见真人,不知师傅是如何做到的。”
江师傅被夸得飘飘然:“自然有图纸的。”
“我可否瞧一瞧那图纸,验验你这木雕是否真同画上一模一样。”
江师傅拍拍胸脯:“那还用问,我老江是有招牌的,画的什么样就雕成什么样。”
他转身在乱七八糟的工坊里一通翻找,找出一张皱皱巴巴地纸张递给了顾清晗,“这是当日那小乞丐送来的图纸,后来他要带走来着,我忙着没顾上给他找,就随口说丢掉了。”
那是一张太后娘娘的工笔人物肖像,画像上没有任何能表明作画人的身份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