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经历过,才能无所畏惧。
迎着那双似乎要把自己看透的双眼,刘彻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双手交握靠在桌上,耐心地等着徐子轩开口。
“你错了。”像是洞穿了他的心思,徐子轩肯定地告诉他:“刘彻,你想错了。”
刘彻置若罔闻,甚至觉得有些好笑。
“等待你的即便不是死刑,那就是终身限制减刑的无期徒刑。”
“每次都拿判决说事。”刘彻挥起手,把腕上的手铐晃得叮咣直响。他仰头盯着审讯室的监控:“可你们也不能就因为我糊里糊涂参加了一次什么类似传销组织的会议,就把找不到主的屎盆子扣在我头上吧?”
“你知道‘反噬’吧?仇恨的确能让人疯狂,这也是你们通过不断放大普通人内心的仇恨从而驯化他们的原因。”
一边说,徐子轩一边回应了他一个轻蔑的笑容:“但你不要忘了,人除了内心有仇恨,还有另一种本能”
“你该不会想说人性本善,人的本能是爱和希望吧?”刘彻几乎是冲着这位自己从前格外“热情”的对象翻了个讽刺的白眼。
“八卦。”
???
刘彻很想用一种关爱智障的眼神去看徐子轩,他实在没法理解这种情况下这两个字组合在一起的意思,但他又明明白白的知道,徐子轩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无缘无故这么说。
“《公安机关人民警察奖励条令》熟悉不?因为你的涉案,无论是在安南市的所有市级部门,还是在我们省的公安系统,安南公安今年会暂停任何集体奖励和个人奖励,而且在接受组织调查期间都不会恢复。调查结束后,也只会从结束后的次年再启动奖励,但名额一般会大幅减少。”
“你想说什么?!”刘彻不耐烦地问。
“我想说,你的同学、朋友,你的老师、同事,你的邻居、领导每一个认识你的人都会接受询问。但在这其中,安南市公安局没有人愿意这案子一直拖下去,因为拖得越久,他们可能几年都没有任何奖励。你在市局机关工作,坐办公室的人本来奖励机会相对就少,还摊上你这么个事他们会提供一切可以提供的线索,好让我们尽快结案。”
“当然,你的过去就像是一张白纸一样‘干净’。”徐子轩好看的眼睛微微眯起了尖锐的角度,说话间,他时不时露出的皓齿在审讯室明晃晃的白炽灯映照下,森然得像极了随时都会咬碎猎物喉咙的獠牙。
“就算,有人向我们提供了一条看起来很容易被忽略的线索,你近段时间和一个看起来学生模样的女生走得有点近。”
狠毒。
刘彻脑海中忽然冒出了这个形容词。
没错,就是狠毒。
看着他这狠毒的样子,刘彻的眼神猛然一顿,觉得自己似乎正在被对方尖利的獠牙撕开口子。
徐子轩带着进攻的姿态朝后靠在了椅背上,方便把眼前这个重大犯罪嫌疑人看个一清二楚。他轻轻笑起来,问道:“我承认罗涛的案子你或许做得天衣无缝。但就算是只存在小说中的犯罪天才,也不可能在第一次杀人的时候就做得天衣无缝。”
不知不觉中捏起拳头的刘彻浑身一震,他逼迫自己缓缓抬起眼睛和宿敌对视。
“你为什么会去控制程思思?你又是用什么方法去控制的程思思?这些你都不用回答,你只需要稍微想一想,在周泓老师和你之间,你认为她会选择谁?”
刘彻咬紧了后槽牙。
现在想起来,程思思的事情他确实有些操之过急了。
当时,鲁冰花不知为什么三天两头往周老师家跑,她脑子快,一旦知道自己曾经是周老师的学生,顾叶落而晓秋至只怕就是瞬间的事情。
这不得不让刘彻感到了警觉。
按理说,杀鲁冰花这种事是“捕蛇人”的任务,但刘彻好容易把罗涛案警方怀疑的目光转移到秦姗身上,他不想让徐子轩怀疑鲁冰花的死和罗涛案有关系而另生枝节。
程思思和许多年轻人一样,自以为看得很什么都知道,单纯得让他都不需要怎么费劲,就让她对鲁冰花起了妒意。
死于一场为周泓老师争风吃醋的意外误杀,刘彻认为“捕蛇人”可想不出这个计划。
从始至终,他都做得很小心,几乎让人看不到首尾。
“我直接告诉你吧。她说,你不配叫周老师一声老师,也不配当周老师的学生。她也不配。”
徐子轩还坐在那里喋喋不休,盯着不断张合的嘴唇,刘彻恨不得直接给他缝了。
是啊,缝了!
如果自己从这里走出去,无论怎么样都必须要杀死徐子轩,然后把他的嘴一针一针缝得严严实实,叫他半个音节也再发不出来。
“而我告诉她。当她决定走进公安局的时候,她就是周老师最好的学生。因为她和周老师一样,仅仅是做了自己应该做的,就已经在无形中帮助了太多太多人。”
刘彻不喜欢这样,即便他承认自己是个很有胜负欲的人。
但胜负欲在自由和生命面前不值一提,这是他从父亲那里学到的人生真谛。
不是不要决出胜负,而是在寂静的硝烟中一决高下,就像从前那样。徐子轩明知道案子不是表象那么简单,明知道案子的背后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操控,但看着他疲于奔命在错误的道路上,自己的心里就充满了胜利的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