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跟药材没关系,林伶放心不少:“还是得小心,就怕又遇上板牙那群变态。”
炎拓说:“这要还能遇到,那就是天定的缘分了。”
他在各类对公信息上填写的地址,确实是他的地址,但他还有别的地址——他在城郊的一栋别墅有房间,别墅挂在熊黑名下,林喜柔、林伶还有熊黑他们,都经常住那。
手机早毁在猪场了,用的是新手机、幽灵号。
这趟出来,开的是熊黑下头一个小弟的车,驾照都拿了别人的,住酒店是朋友公司的协议酒店,拿员工身份证办妥入住,他连checkin都不用做,直接刷卡开门。
换言之,从大数据来看,他是隐形的,除非板牙的人能动用全国范围内的监控天眼——对方真这么手眼通天,他躺平认栽好了。
他把话题拉回来:“你刚怎么了?睡觉的时候,谁进去了?”
林伶身子一个激灵,不安地看看周围,压低声音:“我不知道,但是,那种感觉太清晰了,绝对不是做梦,我就觉得,有人摸我的脸、脖子,还有……”
她讷讷地停下,顿了顿又说:“我怎么都醒不过来,好不容易醒了,一身冷汗。”
炎拓:“你怀疑有人趁你熟睡、非礼你?”
理论上不太可能,别墅里住的都是“自己人”,再说了,林伶算是林喜柔的养女,一般人再见色起意,也得忌惮三分。
他觉得林伶可能是做了春梦,但又不便说破:“这个好办,你要是真怀疑,买个藏摄像头的玩偶放床边,看看能拍到什么。实在太害怕,你就让人帮你在外头租套房子,搬出去几天缓一缓也行。”
林伶目光空洞地点了点头,好一会儿才问他:“炎拓,你住这个……别墅,不怕吗?”
炎拓沉默了片刻,安慰她:“放心吧,你到林姨身边也二十多年了,要出事……早出事了。”
林伶强笑了一下:“你说,如果不是那回……农场地下的铁门没锁、我又好奇走进去了,我现在,过得会不会比较自在点?”
***
林伶约莫两三岁的时候,被林喜柔收养。
说是“收养”,其实更类似于“买卖”,那个年头,小地方的收养手续本就不健全,更何况,林喜柔没有通过任何官方机构,她直接进了村、入了室,一叠钱甩过去,领了孩子走。
两三岁的孩子,没有太清晰的记忆,或者说,记忆没有逻辑结构,只是零落几个散点。
她记得家里养了头大黑猪,很凶,老是哼哧哼哧乱撞,还把她撞得四仰八叉过。
她记得院墙是黄胚土混着稻草垒的,中间塌了一块,那头大黑猪经常从那个豁口跑出去。
还记得屋子里供了个带框的黑白遗像,框玻璃裂了一长道,下头是张稍嫌稚气的男人脸,小眼睛塌鼻梁,反正长得不好看。
跟她一样不好看。
只记得这些。
她跟着林喜柔,一步就从破乡村迈进了大城市,也迈进一个三口之家。
男主人叫炎还山,得了绝症,拖着病体,像个老头子,眼神勾勾的,仿佛掉了魂,从早到晚都掉魂,有时傻笑,有时又喃喃自语。林喜柔很嫌弃他,也叮嘱林伶少靠近。
女主人就是林喜柔,林伶好喜欢她,觉得她美过电视里任何一个公主或者仙女。
还有个好看的小哥哥,叫炎拓,林伶一开始也喜欢他,后来就不喜欢了,因为他很凶,常常瞪她,背着林喜柔,会吐她一脸唾沫,会踹她腿和屁股(因为肉厚的地方踹了看不出痕迹来),有几次,还揪着她稀疏的一头黄毛骂她丑。
反正就是很坏的那种男孩子,但他长得讨喜,又会伪装,大人都喜欢他。
没过几年,炎还山就死了。
再后来,年纪渐长,入学念书,炎拓不再针对她,可能是上了学,知道不该欺负小姑娘,但他仍然讨厌她,几乎不和她说话,林伶自然也不会去主动和他说话——她进入青春期,发胖,越来越内向自卑,走路都会溜着墙根,唯恐挡了任何一个人的道。
农场那件事发生的时候,她高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