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像是一瞬间便暗了下来,等凌玥回过神,身体已处于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而原本拉住她右手的杨戬则不知去向。
突然,在这片纯然的黑暗中出现了一个光点。
它迅速拉长、扩大,变成了一道拱形的长廊,而在长廊的尽头,则是一扇半开的门。
“哒。”
一踏上长廊,凌玥就听到了格外清晰响亮的脚步声。低下头,光洁的地面映出了她的容颜,仿佛正踩在一块镜面之上。
越往前走,脚步声就越大,由最初的单音变为了密集的鼓点,仿佛有无数人正撵在她身后,七嘴八舌的催促道:“走快点啊!是不是没吃饭?”
在这愈演愈烈的变相叫唤里,凌玥来到了半开的门前,伸手推开门扉,满目映入的是……鸟语花香。
拨开挡在面前的丛丛灌木,少女迈出了花圃,迎面便撞上了一名彩衣姑娘。
那姑娘走起路来无声无息,看到她也不慌不忙,双手觉着放慢瓜果的托盘,笑意吟吟的从她身上——穿了过去。
被人直接穿体而出是十分新奇的体验,凌玥活动了一下筋骨,没有感受到类似于“被浇了一盆冷水”、“有什么东西永远的离我而去”之类的奇异感受,最多是被浓郁的果香勾起了肚子里的馋虫。
那么到底是“我”是幻影,还是“我”所处此地才是幻影呢?
一边思考着没有答案的问题,凌玥正大光明的跟上了拖着果盘的女子,二人一前一后在错落有致的花园中穿梭,没过多久,眼前便豁然开朗。
出现在视野里的是一场欢宴。
一道清泉自天而降,落入一口黄铜大缸之中,水流从缸头的兽口中淌出,被人用竹竿引下入地上以鹅卵石铺就的水道,化为了潺潺的溪流。而在溪流之中,有无数瓜果酒壶顺流而下,颇有曲水流觞的意思。
参加宴饮的众人分坐于“曲水”两侧,无数与彩衣女子穿着相似的姑娘四处忙碌,有的将还沾着新鲜露水的瓜果放入水中,有的则温着酒壶,给每位上前讨要的人满上一杯。
效仿先贤曲水流觞的宴饮,禅宗的大和尚们在珈蓝法会时也搞过,不过那场天海大师个人讲经会与眼下的场景比起来,只能算是邯郸学步。
靠凌玥最近的,是一伙古怪的棋手。
说是棋手也不贴切,因为这群人分成三撮,却只有两撮在老老实实的下棋,最后一撮竟然是在弹石子。就算是前两撮,下的棋也大不一样。
正在下围棋的是一对须发皆白的老头,两个人胡子打在一起都能绕院子两圈了。其中一人生的不威自怒,然而眉间却多长了一只眼睛,每当有微风吹过,长长的白眉糊住了中间的那只眼睛,他就忍不住眨了起来,好好的威严仙人就变成了挤眉弄眼的糟老头子。
而坐在他对面的老头就得瑟多了,瞧那得意洋洋的表情和随着宴中乐曲抖动的老腿,就差在脸上写个“老子春风得意”了。
谁占上风真是一目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