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小珍说:“这是一个方面,一般来说,高段修复师的收费的确是比低段贵得多。另外也要看修复手法。每家的修复手法都不一样,有的耗材多,有的耗材少,这也都是不一定的。”
她点点视频上显示的预算表格,道,“像这个什么天工社团这样,他们用这种方式修了,就不兴别人用另一种方式修?别人要是用钱比他们多,那算不算骗钱?别人要是想了省钱的法子,花钱比他们少,算不算他们骗钱?”
“嗯……”汪老板能把生意做这么大,当然不是蠢货。他虽然是外行,但没被岑小珍的话唬住,摇头道,“你这意思还是,我们请人的,没有发言权,只有他们修复师有。他们说该怎么修就怎么修,说该收多少钱就收多少钱。就算我被骗了……”他伸出手,阻止岑小珍的辩解,“也只能自己认栽。因为他们完全可以说,这就是他们的修复方法,就是要花这么多钱。”
岑小珍听他说完,吐了口气道:“没错,老实说,以前就是这样的。但现在天工社团这视频一出来,那就不一样了……”
汪煤球缓缓点头:“你说得对。他们这一公开,这就是个标准了。以后人家……包括我再请人,都会参照这个模板来。”他嗤笑一声道,“想再骗老子的钱,可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喽!”
他的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道,“你刚才说得挺对,这样一搞,他们坏了规矩——狗屎规矩,得罪的人可就多了哟!”
岑小珍望向被暂停了的视频,想着另一件事。
由于自己的本行工作,她比汪老板更早关注这件事情。
天工社团的主事者很明显是个老手,处处谋定而后动。她现在想到的事情,他会没有想到吗?
既然想到了,那他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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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54 不是他们
汪煤球在看事情方面还是很精准的。事实上,现在文物协会里正吵成了一锅粥。
文物协会位于帝都南边,一座巨大的古建筑里。
文物修复师一切相关考段、收徒、联系生意活计、古董拍卖等事情都要在这里完成,可以说这一个文物协会,汇集了华夏所有关于文物相关的事情。
平时这里就很热闹,就没有清冷下来的时候,而到了每年二月初二龙抬头,无数华夏的文物修复师都会聚集到这里来,到那时,才是文物协会真正繁华的时候。
现在,协会相对冷清,但不少人都在关注同样一件事情,正是天工社团发表在微博上的那段视频。
偏南的一座宫殿式建筑里,一个年轻的修复师正紧张地在电脑上操作,身后站着四个人,抱着手臂看着他面前的电脑,表情都非常严肃。
电脑上正在播放一个视频,四个老修复师同时凝视着屏幕,不言不语。
年轻修复师的手放在鼠标上,背挺得直直的,随时准备听候吩咐。
“停下。”突然间,安静的房间里响起一个声音,惊得年轻修复师手一弹,手指下意识地双击了一下。
视频单击即可停止,他这一双击,视频停了一会儿,又开始播放了起来。
“对,对不起。”年轻修复师又操作了一次,终于顺利把视频暂停了。
白泽恩的声音戛然而止,画面正好停在一份表格上。那是一部分的工程预算表,列举的是在修旧如旧的前提下,一些特殊石材预估的总量与所需的费用。
四位老修复师盯着这表格看了很长时间,一直沉默着没有说话。空旷的大殿本来就跟文物协会正式地点离得有点距离,这时越发显得安静。天光从门外照进来,竟然显得有些阴森森的。
年轻修复师仍然紧张着,他下意识地咽了下口水,发出“咕咚”一声轻响。
这个微声似乎惊醒了几个老修复师,其中两人突然同时开口道:“这个……”“我觉得……”
两人才开了口,又同时停下,相互谦让道:“伍兄……许兄……请说。”
两人又再次停下,姓伍的高个子修复师清了清嗓子,说:“我先来吧。”
话虽这样说,他又注视着那表格看好一会儿,才道,“我刚才自己琢磨了一会儿,这个量,跟我估出来的差不多。”
姓许的高胖修复师跟着接上:“这个价格,也算公道,虽然没有留出余量……”他在“余量”两个字上停顿了一下,接下去道,“但很合理。”
第三个修复师点了点头,道:“是,全盘看起来,这份预算给的就是个‘公道’二字!照着这个价格定价,不会让咱们穷到吃不起饭,也不会富到头顶都冒油!”
第四个修复师是个秃子,头顶油得发亮,他冷冷看了前面那人一眼,问道:“老何,你什么意思?”
姓何的修复师轻轻哼了一声,道:“只是打个比方而已,不要多想。”
姓许的修复师不理他们俩的恩怨,盘算了一下,点头同意:“没错,的确非常公道。”
四个人同时交换了一个眼神,何修复师问道:“那么你们觉得,他们这是什么意思?”
秃修复师嗤笑一声,道:“还有什么意思?他们这就是明晃晃地把话说到你面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