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本来还不及封熠一半大的小手,因为缠了一圈又一圈的纱布,愣是臃肿了一大圈。
封烨用这只没剩多少好皮的手用力的握紧了师父,坚决的重复了一遍:“是我自己摔的。”
封熠低头看着他,一时没有回应。
两人僵持了片刻,封熠感觉到那只握着自己掌心的小手因为不安而越来越用力,他终究是叹了口气,放弃了去查明真相。
他重新在封烨身旁坐下,顺着封烨的话道:“下次要小心点,不要去悬崖这种危险的地方,知道吗?”
封烨没有答应,他沉默了半晌,反而问了一个完全不相关的问题:“师父,蛟是不是。。。真的就永远不会飞呀?”
他语气低落,透着股心灰意冷。
封熠有些惊讶,因为封烨一直很执拗的认为只要为自己做个翅膀就可以飞,但他现在话里话外都透着股要放弃的意思,封熠一直以为除非撞上南墙,否则封烨绝不会放弃呢。
或许自己也没想错。封熠突然意识到了,封烨想要放弃,是因为他已经撞上了南墙。
封烨低着头,遮掩着自己脸上的失落和难过。
并不是因为被凤头隼带人报复,也不是因为自己这一身伤。虽然一直偷换着逻辑,但封烨自己心底知道自己实际是为了什么,他并不是要行侠仗义,他就是想要找个理由去收集羽毛而已。
那只小凤头隼虽然霸道了一点,但其实也没有做很过分的事,是封烨觉得对方的羽毛很坚韧,适合飞行,所以才随意给对方扣了个罪名,成为了自己的下手对象,今日对方报复回来,完全是自己咎由自取。
他难过的是摔下悬崖的那一刻,他从随身的储物袋里拿出了自己一直在完善的羽翼。这已经不单单是用木片做骨架,再用蜡沾上羽毛这样简单,封烨还为它加了很多设计,像是方便穿戴,即便是在下坠的途中,他也及时的将这双几近完工的羽翼背到了背上。
他学着那些雏鸟初次飞行的样子,用力的挥动双臂上绑着的翅膀,想要暂缓下坠的速度。
可是,没有任何用处。
他和悬崖的距离一寸寸拉远,离那些冰冷的嘲笑声本该也越来越远,但这些嘲笑声却阴魂不散的徘徊在他耳侧。
笑声中,封烨终于意识到,即便有了自己做的翅膀,他仍然不会飞。
因为他是一只不会飞的蛟,所以无论怎么样努力,怎么样抗争,他就是不会飞的。
这是天生,也是天命。
天命不可违。
这简单的五个字,在摔的鲜血淋漓,筋断骨折之后,封烨终于明白了。
他还算幸运,那双自己做的羽翼没能让他飞起来,却让他在摔落的过程中勾住了悬崖上横生的树枝。
虽然挂了没一会儿,那双羽翼与封烨身上的连接处就断裂了,羽翼仍然挂在树枝上,封烨却继续往下摔。
出于本能,即将触底的时候,封烨变回了原型,用自己的鳞片来迎接撞击,多亏了树枝的那一下缓冲和坚硬的鳞片,他才最终保住了性命。
却也让他几乎彻底死心了。他只是还心存一丝丝不甘,但只要封熠此刻给出一个肯定的回答,封烨就会彻底放弃飞翔的梦想。
只要一个肯定的回答而已。
这个答案本该很容易说出口,封熠也一直等着封烨撞上南墙回头的那一天,但这一天真正的来了,他却又有些犹豫。
渴望飞翔并不是坏事,封熠本身也是希望封烨能够在天空任意翱翔的。望子成龙,望女成凤,是人之常情。但他自己就是凤凰,他知道蛟龙不是龙,也知道蛟永远成不了龙。
所以期望也就永远是期望,追求不切实际的期望并不会给封烨带来任何好处,只会蹉跎半生。
他应该如实说出答案的。封熠心想。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不是的。”
封烨抬起了一直低着的头,黯淡的眼睛里闪烁着一抹一触即碎的光彩。
封熠跟他对视,用力的重复了一遍,在对封烨说,也在对自己说:“不是的。”
他将封烨抱在自己怀中,折了根树枝放在封烨手中:“记得师父跟你说过的天界地域划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