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长的男人顿了顿木棍,声音严厉:“死了就不累了,你们想死在这里吗?这里可是有范阳军出没的。”
这话让妇人孩童们哭声更大,但都站起来了。
男人看着老老小小,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叹气:“别怕,等走过小旺河,那边有振武军和丰威军,范阳军不敢过去了。”
男女老幼撑着身子走出荫凉。
看着前方大路上火烤的炙热,年长的男人再次给大家希望:“到了颍陈境内,就有吃的喝的。”
一个饿热昏沉沉的幼童抬起头:“随便吃吗?”
他们原本有东西吃,只是一路上除了防备范阳军,还要防备其他逃难的人,逃难的人聚集在一起就会抢落单的人,向求别人的吃喝更是不可能的事,他们的食物不得不精打细算。
男人对孩童笑着点头:“随便吃随便喝。”
他伸手用木棍比划着,“在通往城里的大路上,安放着这么大的缸,里面日夜不停的煮着粥,像泉水一样,随便喝。”
在孩童记忆里粥其实并不是什么美食,但他还是直起了脖子,大人们也向往的看着男人的比划。
“有时候粥里还有肉。”
“这只是大路上,用来给行路的人续命。”
“再往城池那边,有粥缸,还有酒缸。”
这些描述好像一棵大树随行,投下荫凉遮挡,行走在大路上的男女老幼疲惫减少了很多,脚步加快向着有吃喝的地方疾奔。
大路上越走遇到的人越多,似乎逃难的人从地下冒出来,大路上人多,四周的小路上也有人走动,甚至不远处的村落里还有炊烟,而传说中的粥缸也出现在眼前。
“不要挤,不要抢。”
站在粥缸前的是几个村人,有烧火的,有运柴的,有淘米的,有盛粥的,有放收碗筷的,各司其职忙而不乱。
“老幼妇人为先。”
“争抢的就不能吃了,还要被赶出这里。”
这些村人也都是老弱妇幼,但在几乎将他们淹没的难民们前说的话很有威慑,这一多半要归功于在路上不时奔驰而过的兵马。
奔驰的兵马铠甲兵器披挂整齐骇人,但他们没有戏弄恐吓路上的民众,甚至在路人躲避不及时还勒马。
这是大夏的兵马,是守护他们的兵马,以前不觉得怎么样,现在看到了忍不住热泪滚滚。
“你们是要进城呢还是留在我们这里?”
“留在我们这里种地的话,可以每天都有粥吃,种的粮食都属于自己,还能分的一间住处。”
“进城啊?不能种地,还有其他的工,也会有粥吃,住的差一些吧,来的人太多了,新棚子还在搭。”
“对了,还可以从军,当兵的话,除了自己能吃饱,一家人都能吃饱,还有地方住,官府会优先安排家人做工。”
这些话村人们已经说过很多遍没有太大的感觉,但第一次听到的人会很激动,有的想要种地,背井离乡有地中才安心,更多的人则想去城里,毕竟是官府所在有高大的城池更多的兵马,有人想当兵,有人则想重拾旧业,做生意或者其他的生计。
粥缸四周围坐的民众议论纷纷商议着下一步怎么做,下一步除了活着,还有了其他的思量,日子就有了盼头。
“流民越来越多了。”
韩旭坐在马车上,夏日里四面车厢拆下,顶盖上罩着轻纱,用的纱细腻轻柔,可以遮阳隔风沙,且不会影响视线,坐在车内可以看到城池四周有很多人走动,再远处还有不断的人赶来。
虽然不太想跟这位武少夫人说话,但该说的话还是要说,韩旭是个公私分明的人。
“少夫人辛苦了。”
他看着坐在对面的女子道。
这辆车是武少夫人赠送的,所以当他出门武少夫人要求坐上来时,他也不能拒绝。
他可以拒绝不用马车,只不过尽管有武少夫人用各种奇珍药养护,伤比预期好的快,到底是刀箭破血肉,行动还是不方便,他不能骑马,更不能让坐着轿子让人抬着,那样速度太慢。
武少夫人的马车做工精良,铺陈奢靡,行进速度快,颠簸也轻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