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昔日那位仙风道骨、白髯飘逸的恩师,如今却已是老态龙钟,胡里那颗历经八年风雨洗礼,对生死离别、世间沧桑早已司空见惯的心,此刻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巨力紧紧握住,阵阵刺痛。
与过去截然不同,此次胡里外出游历的时间最长,恩师并未伴随左右。一年后当他再度返回山中道观,赫然发现师父未能抵挡住岁月无情的侵蚀,脸庞之上悄然滋生出老人斑。
“徒儿,为师已逾百岁高龄,生有何喜,死又有何惧?依为师推演,尚余两年阳寿,届时你再来寻我便可,为师的修炼传承,还需你来接续……”
听着师父话语间带着颤抖的声音,胡里深深感受到这位幼徒内心厚重的挂念之情。老道微笑如昔,试图像以前那样伸出手去触摸胡里的灵台穴,却惊觉已不如当年那般轻松自如。
“师父!”
胡里终究无法抑制内心的汹涌情感,屈膝跪倒在老道面前,将头深深地埋入老人怀中。那些往事一一涌现:师父曾亲手教他导引灵气之术,口传心授麻衣相法;曾经那个顽皮孩童戏弄师父,却换来了老人宽厚的笑声——这些回忆令胡里泪如泉涌,这一刻,他甚至萌生了放弃世俗学业,陪伴师父度过最后两年光阴的想法。
那一日清晨,胡里回到了县城的家中,耳边仍回荡着李善元临别的忠告:“江湖波涛诡谲,为人处世应留有余地……”想到独居山中、年迈体衰的师父,胡里一路上几次都想掉头返回道观。
然而下午就要乘火车前往京城,胡里知道不能再拖延下去,总有些事务需要整理。众多书友期待着他:胡里现今的新家,是他鼓动父亲胡东平画符篆以增进修为的结果,且告诉你,最近收进的一件宝物乃战国时期的古鼎,此乃关乎国家重器,非寻常人所能驾驭……
胡东平对儿子的建议并不以为然,自开设古董铺以来,他在古玩行业摸爬滚打了七八年,几乎从未失手过。因此对于这次的交易,他自然是充满信心。
“罢了,你就当我未曾提及此事。外面有人按门铃了,我去开门。”
被父亲一番讥讽,胡里只是淡笑,并未多言。他早已看出父亲近期内有财运破损之兆,虽不至于动摇根基,但见父亲这般坚定,他也便不再过多插手。开心文学
“盈盈姐,昨天电话里不是说好了不让你过来吗?这么炎热的天,你怎么到处乱跑呢?疯子哥你也真是的,这丈夫怎么当的……”
胡里开门即是一阵抱怨,父子俩长期不在家,此刻前来敲门的必定是封况夫妇二人。
“胡里,我能有什么办法?太后娘娘既然说要来找你,小封子我岂敢不尽心伺候?”
遭到胡里一顿责备的封况夸张地缩了缩脑袋,满脸堆笑,一副巴结讨好之态。
若有人瞧见封老板展现出如此姿态,只怕这消息一旦传出,这小小的修炼县镇无人肯信。此刻的封况,哪里还有半分商贾之气?分明就是一个随时待命的护法兼侍者。但这全是封况心甘情愿的选择,只因追求王盈,他可是豁出了修为根基。岳母曾嫌他识字不足,他便自修初中功法,并参加了夜间的秘籍研读,如今他的识字修为已与凡间高中生无异。
接连三年来,封况始终以未来女婿的身份随传随到,在岳母家中勤恳修炼家务,每逢佳节更是用飞剑运送堆积如山的礼品,最终深深感动了岳母,得以促成这段仙侣良缘。
而封况天性淳朴善良,虽如今积累了丰厚的灵石财富,却未沾染一丝世俗之恶念,无论修行交际至深夜何时,必定返回家中,与王盈的感情深厚无比。
“胡里,你胆子愈发大了是吧?竟敢这般同盈盈姐讲话!”
院门前,那位腆着孕肚的掌门夫人,二话不说便欲牵制胡里的耳窍。而在其父面前言行举止犹如三旬修士般的胡里,此刻也只能顺从地将耳朵递上前去。
多年来,除了与世外高人最为亲近,便是眼前的盈盈姐令胡里最为敬重。因封况与胡东平两位掌门事务繁忙,无法照料胡里,故自王盈与封况成婚以来,胡里便视其家如己出,饮食起居皆在其处,此事也被众多修行界同仁所乐道。
胡里身边并无同胞手足,早已将王盈视为自家胞姐般珍视。如今得知王盈已有身孕八月有余,除那世外高人外,最挂念她的莫过于胡里。
“臭小子,你这一出门便是整年,回返又要前往京都进修仙道学院,难不成真把姐姐给忘了吗?”
王盈揪着胡里的耳朵步入庭院,封况见状摇头叹息,这生活竟硬生生将一位温婉柔情的女子塑造成今日这番英姿飒爽的模样。
“盈盈姐,哪能呢?我不是说过今晚去看你么,哎呀,轻点,耳朵快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