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名侍卫挡住了去路,长长的矛在月色下泛着青光直拦住马车,马匹受惊、锐声嘶鸣。明公公连忙掏出令牌,“是贵妃娘娘前来祭拜!这样大的风雪,可通融一下?贵妃娘娘身子不好……”
“贵妃?就是那个狐狸精?”守陵的侍卫带着嘲讽的目光往马车里瞥去,“即做了新皇帝的贵妃、还来祭拜昭帝做什么?猫哭耗子假慈悲!”
“放肆!”明公公不悦喝道,“你们既忠于司马皇室,甘愿在此守陵,怎能轻信外界谣传?”
从木屋里又出来名侍卫,轻蔑笑道:“卑职也曾在御林军当值,这位贵妃娘娘如何媚主惑君都是有人亲眼所见,可不是咱们信口雌黄!怀着身孕还跟嫔妃争风吃醋,是怎样的手段致使先皇专宠她一人,就不用我们多说了吧?哈哈……”
“就是,先皇痴傻,还不被她迷得七荤八素?听说,她就是狐狸精转世,光看样貌、就有七分像……”那侍卫正说着,忽然停住了,愣愣望着走下车来的夕莲。
暗夜风雪中,她如此瑰丽夺目,黛眉高挑、凤眼微眯,唇上泛着嫣红闪亮的光泽。
几名侍卫相视一眼,为首的一名冷冷说:“既是祭拜还穿金戴银、浓妆艳抹!如此不诚心,卑职不能放行!”
夕莲薄巧的唇努了一下,语气中带了几分自嘲说:“你们不知道么?狐狸精就是这个样子的,皇上就喜欢我这样子。第一次来看他,我不能让他失望。我有好多话好和他说,你们不放我进去,他会不高兴的!”
“哼!无论如何,马车不许进!罪妃要进去,必须三叩九拜!”
明公公大惊:“胆子不小!娘娘要祭拜先帝何需你们下人多管闲事!”
玉茗也急了:“雪下得这样大,娘娘前些日子才小产,你们身为奴才怎么能这样为难主子?”
“小产!哈哈……”几名侍卫纷纷大笑起来,“这就是报应!那是当皇后的时候就与卢将军珠胎暗结,□败露便起兵篡位!据说,连那位当了几个月的小皇上也是卢将军的骨肉!”
明公公怒喝:“你们反了吗?!”
“也不知是谁反了,哈哈!”侍卫们肆无忌惮,整个陵园都笼罩在一片嘲讽的笑声中。
夕莲侧头望了望前方的路,生生咽下了泪。没什么好委屈的,一切都是她自己活该。
她毅然撇开玉茗用来搀扶她的手,端着韦娘的牌位径自朝陵园正门迈进三步,稳稳下跪,头重重磕在落了层薄薄白雪的青砖地上。如果这样的虔诚能感动上天,哪怕让她再触碰到他的指尖,她也愿意一辈子叩下去、永不停歇。
“娘娘!”玉茗一跺脚,冲侍卫大嚷,“给我把伞!快点!”
几名侍卫呆呆望着夕莲单薄的身影拖曳着旖旎裙袍,在风雪中三步一叩九步一拜徐徐前行。
明公公鼻子一酸,兀自背过身抹了眼泪。
侍卫默默回屋找了把伞,玉茗刚刚接过,被明公公夺了去,“我打伞、你去扶娘娘!”
玉茗应了声,二人匆匆赶了上去。徒留木屋漏了一地淡泊的光辉,和着几名侍卫落寞的倒影。
“娘娘,起来吧,他们都是没眼色的奴才!这样冷的天,您快起来吧!”玉茗夺了她怀里的牌位,“韦娘在天有灵,也不愿见娘娘这样作践自己!”
“不!”夕莲硬抢了回来,神情倔强,“这不是作践,韦娘也明白,是我们对不起他!”
玉茗忍不住嘤嘤哭了起来:“就算娘娘在这叩死了,皇上也回不来呀……两里地呢,您的身子如何受得住?明公公、快劝劝娘娘啊!”
夕莲继续朝前迈了三步,下跪、叩首。如此反复,直到额上涔出血丝,浑身落满了湿雪,她依然强撑着身子稳稳朝前叩拜。
明公公悉心为她打着伞,深吸口气说:“娘娘非要如此才能让良心得过,奴才多说无益。若娘娘有个三长两短,奴才也只能赔上性命才能向皇上交待,不然日后在阴间相见,皇上非要责怪奴才保护不周、治奴才的罪不可!皇上从前最爱说:皇后不好过、他就不好过,所以讨好皇后和讨好他一样重要。可是奴才尽力了,将娘娘看得和皇上一样重要,只是娘娘不如皇上懂得爱惜自己……”
“胡说!”夕莲再也忍不住,热泪滚滚洒在雪里,跌碎成无数的思念。“他若是真爱惜自己,怎么明知道是死路还走下去?!”
“因为引路的那个人,是娘娘您啊……”
“不是不是!我没想送他去死!”夕莲心里某道封固已久的坝被冲开了,悲伤就像海啸、呼天抢地。她歇斯底里,扔下厚重的狐裘朝陵园深处一路狂奔。
不承认、她一直不肯承认自己做错了,可是她终归是错了!韦娘不是司马昭颜逼死的,她报错仇了!为何他一直都不肯告诉她韦娘究竟做了什么?是担心那阴谋会令她恐惧、是害怕那真相会颠覆了她内心的美好!
司马昭颜,我恨你……
她紧紧贴着冰一样的墓碑,泪淌在他的名字上,好似淌在他胸膛、沾湿了他的衣襟。
昭颜,我错了……你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