炉上煨的汤在小火里翻滚,厨房热气弥漫。
案板上,一粒牛油果被掰开,挖出果核,汁水丰盈的牛油果捣碎拌匀,混合牛奶制成一杯牛油果奶昔。
周姨将玻璃杯轻放于餐桌,看了一眼时间,上楼敲响傅予深与洛诗的房门。
“傅先生,洛……傅太太,午饭准备好了,大概什么时候下来用餐呢?”
门内久久未有声响,周姨迟疑了一会儿,准备轻声下楼,门内传来开门声。
虚掩的门内瞧不见女主人的身影,男主人抽了一张纸巾,正慢条斯理地擦拭手上的水渍。
“她在洗澡,我们马上下来。”
里面隐约有水声响动,周姨不疑有它,应了一声便下楼去做准备。
这是傅太太来家里的第一顿饭,听说这位傅太太是名门出身,在饮食上一贯细致,周姨和家中厨师讨论了一上午菜单,最终才准备好了这一桌。
乌鱼蛋汤滑润爽口,盛在紫砂罐内的三宝鸭开盖喷香,其余几道银丝牛肉和枸杞上汤盖菜也都是洛诗过去爱吃的。
周姨心情忐忑地看着这位仪态矜贵的太太执箸夹菜,每样都尝过之后才问:
“太太觉得有没有什么不合心意的地方?有的话尽管提,以后会按照您的口味再调整。”
洛诗满脑子还是刚才房间里的旖旎,闻言定了定神,笑道:
“都很好,没有什么不合心意的地方。”
周姨松了一口气:“那就好,傅先生说您吃饭挑剔,我们就怕做的不合您的口味呢。”
听到这句话,洛诗有些意外地看向对面的傅予深。
“……你家的厨师手艺已经很好了,不必特意嘱咐,我都可以的。”
傅予深抬眸扫了她一眼:
“首先,不是我家的厨师,是我们家的,其次,以你过去累累罪行,我让他们提前做好做好准备并不奇怪。”
洛诗的确有些“累累罪行”在身上。
记得大学时有一年傅予深他们创业小组出去聚餐,作为家属的洛诗也被叫去一起,大学生哪有什么钱去高档餐厅,便选了一家校外最火的烧烤摊。
一行几个大老爷们吃得热火朝天,洛诗只略略吃了几口素菜就不再动筷。
傅予深问她是不是嫌这摊子环境不好,她摇头:
“只是平时吃的口味都比较清淡,这种烧烤对我来说有点辣——我没嫌这里脏,你别把我想得那么娇气。”
但傅予深真正步入上流社会的名利场之后才发觉,习惯了清淡口味本身就是一种奢侈的娇气。
有句话说,三代富裕才出懂食之人,她口中的清淡,是用最好的厨师烹饪最好的食材经年累月养出来的口味,烧烤摊的油烟对她来说太过辛辣撩人,她自然是吃不惯的。
所以,最后傅予深坐晚班车辗转七个站,才找到一家合她胃口的粥底火锅店,打包之后再送到她宿舍楼下。
但那时的洛诗对身材要求严苛,那份粥底火锅她只舀出来吃了一点,剩下的都分给了室友们。
没想到室友恰好发了朋友圈被傅予深看到,第二天便有些冷脸,被洛家娇宠长大的大小姐哪里懂得心意的可贵,并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靠着撒娇贴贴便糊弄了过去。
直到后来。
她独自生活,独自在被房东赶出公寓的冬日里寻找新的落脚地,独自挺过一场又一场的大病小灾。
再也没有人像他那样,会因她的挑食而奔波辗转,送来一份热腾腾的宵夜。
想到这里,洛诗垂下眼眸。
“那也是过去了,在国外留学这么多年,那么难吃的西餐都吃惯了,你也在国外待过那么久,能吃到正宗的中餐就很不错了,还有什么可挑剔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