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香生吐吐舌头,伸手一引:“请,这里有些简陋,还望不要嫌弃。”
徐澈与她往里走,一面道:“若非你说了夏侯五郎的事,我还不知他病得这样严重,是我疏忽了,竟也没想过来看看他。”
顾香生道:“现在已经快痊愈了。”
徐澈邀她出城踏青,顾香生惦记夏侯渝的病情,纠结半天还是婉拒了。
但她却没想到徐澈会亲自上门,方才看见对方的时候,心中当真有种惊喜交加的感觉。
夏侯渝与徐澈走得不算近,毕竟两人都是他国质子,有时候还是要避嫌,免得被人误以为齐国与南平在暗中合谋什么,是以徐澈也从未踏足夏侯家。
南平小归小,但终归还是比较富庶的,也没亏待过徐澈的用度,他除了没法离开魏国京城之外,日子过得很逍遥,跟夏侯渝一比,简直要强上百倍了。
触目所及,基本都是荒草丛生,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被抄了家的宅子荒废已久的景象,哪里像是堂堂北方大国皇子的居所?
徐澈物伤其类,不由也轻轻叹息一声。
夏侯渝在睡觉,顾香生便没带他去主屋,两人循着廊下信步游走,不少说不出名字的野花野草从阑干外面探了进来,随风摇曳,在阳光下泛着金黄色泽,焕发出自己的野趣和生机。
徐澈道:“我往后会多过来探望五郎,你毕竟是女眷,有时也不方便常常过来,恐惹小人非议。”
顾香生:“徐郎君不会觉得我多管闲事?”
徐澈微微一笑:“将心比心,若我落魄时也有人愿意这样帮我,我只会感激。”
美人连说句好话也中听得很,顾香生翘起嘴角。
为了不显得自己过于喜形于色,她连忙转移话题:“那株花开得那样好看,不知叫什么名字?”
话刚落音,连她自己都觉得这话题转得实在是太生硬了。
徐澈望去:“那是女贞花。”
零零碎碎的白色小花拥作一枝花枝,从草木丛间伸出来,花簪朝云,写意天香。
“那便是女贞?”
顾香生见过许多次,却是头一回将名字与花对应上。
徐澈:“此木凌冬而立,青翠盎然,春亦能开,贞守之操当为百花之冠,故曰女贞。不怕你笑话,我当年在南平时,得知自己将要被派往魏国来,因年纪尚轻,心中凄惶,却是看见这女贞,想到了它的典故,以树自比,方才宽怀。是以我极爱草木,总觉得它们虽然无言,却别有情怀。”
顾香生抿唇一笑:“别来天地终长苦,人间草木自有情。”
过了片刻,听不见对方回应,顾香生还以为是自己随口漫吟的两句歪诗让对方见笑了,却听得徐澈道:“愿得山河岁岁平,与君共赏好春景。”
乍听像是再寻常不过的应和,但仔细一品,不难品出几缕弦外之音。
顾香生心头微微一动,再抬眼看徐澈,后者却是背着光,笑意温柔暖和。
她隐隐有些喜悦,又无法过于肯定自己的猜测,一时竟有些哑口无言。
还未等她想好要怎么回答,便听得不远处传来夏侯渝的声音:“香生姐姐。”
顾香生循声一望,夏侯渝正站在前院后门的台阶上,披着外衣,单薄柔弱,居然还光着脚。
“怎么鞋也不穿?”
顾香生蹙眉,责备道。
夏侯渝有些委屈:“我做了噩梦,醒来看不见你,还以为你走了。”
“你今年也十一了,怎会因为噩梦就吓成这样?”
话虽如此,顾香生仍是向他走去。
夏侯渝乖乖低头听训,任由顾香生拎着他的衣领折返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