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和李家的表哥们个个用大红锦帕高高束起长发,穿着簇新的红色箭袖锦袍,束着五彩丝同心如意结长穗宫绦,脚蹬黑色虎头流云长靴,吆喝一声,翻身上马,簇拥着高进象片火烧云一般涌向皇宫。那架式不象是去迎亲,倒象是抢亲一般。王侍郎被他们的阵势震住了,缩缩脖子,钻进车里,慌忙跟上。
天色还是一片黝黑。通往皇宫的路上,数不清的大红圆灯笼高高挂起,蜿蜓数十里。城里全面禁严。每隔十来步就有一个全副武装的禁卫军站岗。一般情况下,公主出嫁的车队都是在午后从宫中出发滴。这一次,京城百姓们事先都没有接到通知,不知道三公主是半夜出嫁,此刻睡得正香。极少数睡得浅的,半夜听到兵马调动的声音,还以为是城里生了变故,摸着黑喊家人起来悄悄搬了大水缸顶死大门,浑身发抖的躲在被窝里等天亮。
高进等人赶到皇宫时,宫门大开,皇宫内灯火通明,侍卫们排排站,个个在头盔左侧插了朵红纱宫花。王公公翘着脖子,早已等候多时。跳跃的红光映着他的脸,象擦了胭脂一般,分外精神。
“三驸马,圣上宣您玉华殿见驾。”不等高进主动打招呼,他便喜笑颜开的迎了上来。
众表哥全愣住了。
高进大吃一惊,不禁有些结巴:“圣上召见?”这是皇帝老头的临时起意吧?昨天,王侍郎明明说只是有内侍奉诏赐衣滴。
这时,王侍郎的黑漆平顶马车终于赶到了。一路上,马车明显超速,他被颠得七晕八素,老脸蜡白,气喘吁吁的扶了个属下赶过来,听了高进的话,差点吓得背过气去。计划赶不上变化,圣上这又是唱得哪一出啊?
王公公没有理会他,只带了高进一人进宫。
气势如虹的表哥团被华丽丽的无视鸟,和虎子、王侍郎等礼部大小官员全被挡在了朱色宫门之外。
路旁的盘龙青铜灯柱里火光冲天,和数不清的大红宫笼一起,照得皇宫亮如白昼。连脚下的三尺见方的青石都泛着如烟似雾的淡淡红光。
高进低着头,怀里好象揣着只闹心的大兔子,紧跟在王公公后头。周围不时有列队的宫女内侍停下来给他们见礼。也许是起得太早,产生了幻听,高进却始终只听到了她一个人的脚步声。叭嗒、叭喏,孤寂而沉重,象锤子一样,声声锤在她的心上。一柱香的路程,仿佛走了一世,她累得大汗淋漓,后背尽湿。
到了玉华宫,皇帝端坐在龙椅上,和天下所有的父亲一样,和颜悦色的叮嘱了几句,手一挥,赐下了新衣。
一个穿着宝蓝色吉服的宫嬷领着四个宫女鱼贯而入。每个宫女都捧着一个大红雕漆托盘,里面分别盛着大红蟒袍、双金翎乌纱双翅帽、紫金如意白玉带、黑色鹿皮油面粉底官靴等物。
高进跪在厚实的锦垫上,竖着耳朵聆听,生怕有什么遗漏。却无外乎是几句要她好好和三公主过日子、白头偕老之类的套话。
“圣上起驾。”玉阶下,内侍扯着嗓子通报道。
这就说完了?高进愕然的抬起头。只见,皇帝已经扶着王公公的手摆驾离开。
“三驸马,奴婢奉诏侍候三驸马更衣。”宫嬷碎步走到高进面前,屈膝行过宫礼,禀道。
四名内侍抬来了明黄色的厚毡围幔。转眼间,高进的眼前平空变出了一个小型的简易更衣室。
皇帝老头真的走了!高进爬起来,欠身笑问:“不如嬷嬷如何称呼?”
宫嬷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不卑不亢的答道:“奴婢是三公主的奶娘。蒙先主子和三公主错爱,宫里人都称奴婢容嬷嬷。”
容嬷嬷!高进的脑海里立马现出了前世的某个著名宫嬷形象,脸上的笑容立马变得古怪之极。
她这才发现,眼前这位除了年轻漂亮些、衣饰打扮不同外,气质神态神马滴跟彼容嬷嬷竟有七分相象。如果她没有记错,三公主的奶娘是四大陪嫁宫嬷之一。呜呼!您老人家还是申请清穿PK小燕子吧,不要纠缠偶。
“请三驸马入幔帐更衣。”容嬷嬷眼底的精光一闪而过,继续面瘫的垂着眼皮说道。
第十八章 宫斗初体验
不紧不慢的踱进围幔内,高进伸直双臂,等着容嬷嬷过来侍候更衣。为了顺利过更衣关,她不但束了胸,还特意多穿了一身白色夹棉内袍。哼,就算是燕喜婆子也根本看不出来(周妈妈的原话)。
谁知,容嬷嬷的面瘫脸貌似要龟裂,躬着身子站在围幔外,双手捧着礼服高举过头:“奴婢等恭请驸马爷更衣。”
虾米!竟然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高进无语,探出身子,飞快的拎过礼服,讪笑道:“呃,容嬷嬷,请稍等。”
发现自己手里拿着的是一件皇子大婚礼服,高进傻了眼,又从围幔里边探出头,指着礼服上的金色大蟒问道:“容嬷嬷,是这件吗?”
容嬷嬷头也不抬,答道:“是。”之前,她奉命去内务府领新衣时,也着实大吃一惊。按例,驸马的官阶是正五品,穿蟒袍是绝对的逾制。
可是,内务府的刘总管是当着她的面,亲手将衣服叠好放在托盘内的,不可能出错。
应该是圣上的意思。过了十多年,难道圣上终于觉得有愧于小姐,要弥补三公主吗?容嬷嬷费了大力气,才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赶出脑子。只要一想到小姐生前受过的种种苦难,她的心迅速冰封起来。哼,圣上的心里怎么还可能有小姐!
没想到自己能破格享受公侯待遇,高进一边更衣,一边琢磨着:可能是皇帝老头事后回过味来,也觉得不该听两个后妈的话,给亲生女儿戴绿帽子,所以想着法子弥补三公主吧。出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