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妃闻言,眉头紧锁,手里的丝帕拽成一团,幽幽道:“真是好手段,都算计到一个婴孩身上来了!我的孩子,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公主,竟值得有些人费如此大的周章。既做得出,就别怪我!”
都说为母则刚,惠妃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遇事慌张冲动的少女了。
“采月,捧上那盒子衣服,随我去养心殿。还得劳烦温太医也随我走一趟了。”惠妃的声音沉稳又威仪:“竹溪姑姑,还得劳烦您老人家替我回禀太后一声,今日储秀宫忙乱,我不得空去寿康宫谢恩,改日我定带上公主好好向太后请罪。”
竹息行礼告退,惠妃留母亲看护公主,命采星去碎玉轩给甄嬛报个信,自己带着温实初、采月去了养心殿面圣。
一进殿门看到皇帝,惠妃就直直跪下,眼泪无声地流了下来:“皇上,臣妾无能,不能保护公主,今日若非太后心疼公主,遣了温太医来储秀宫问诊,明日公主还能不能平安活着都不知。臣妾无能不能保护公主在先,又不得后宫之心在后,实属失德,还请皇上降罪于臣妾,收回封臣妾为妃之命,只当为了公主积福。臣妾不求自身的名位富贵,只求女儿能平安长大。”说罢,郑重其事地向皇帝叩了头,伏在地上等皇帝发话。
皇帝看着沈眉庄伏在地上,因为极力忍住悲伤而略微发抖的身体,走上前去扶起她,不忍道:“你才刚要出月子,就这样跪在冰冷的地面上,这是不要自己的身子了吗?”皇帝抬眼示意苏培盛扶着沈眉庄坐下,向着温实初几人一甩手里的念珠:“你们来说,给朕仔细说清楚。”
于是,采月、温实初轮流细细把事情说了一遍,确认没有错漏后,二人跪在地上颤颤巍巍,等皇帝抉择。这时,小夏子进来通报:太后娘娘驾到。众人赶紧跪下行礼。
太后面色冰冷,眼神里带有怒气,挥手让大家起身,由竹息扶着径直进了养心殿坐下:“皇帝都知道了?”
“回皇额娘,方才已听太医和惠妃的宫女细细说了一遍。后宫争宠算计能阴毒至此,儿子也是没有料到。”
“呵,后宫争宠向来如此,只有更让人想象不到的腌臜。那皇帝打算怎么处理?”太后冷冰冰道。
惠妃一时间是摸不透太后的,皇后是她亲侄女,虽然此事涉及皇嗣,但到底是个公主,乌拉那拉氏的荣耀和面子对太后来说也十分重要,太后未必会帮她。
皇帝微微沉吟道:“后宫与前朝息息相关,牵一发而动全身,但此事涉及公主,这个人怕是想置朕的女儿于死地,若轻易放过了,朕的心理终究不是滋味。”
“惠妃有什么想法?”太后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目光却冰冷得很。
沈眉庄屈膝福身回道:“此事涉及皇嗣,臣妾虽身为母亲,却也不敢妄议。臣妾听从太后和皇上的决定,只是,臣妾也想还公主一个公道,让公主日后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地长大。”
“你是个聪明懂事的好孩子。”太后见她没有咬着皇后不放,语气略微缓和了些:“方才竹息回寿康宫回禀此事时,我也担心得紧,出来前已经命人挑些上好的适合婴孩的补品送去了储秀宫,还有适合乳母们服用的进补药膳,希望小公主能尽快好起来。”
太后瞥了一眼皇帝结霜的脸,继续道:“此事的确不可饶恕,竹息,传哀家懿旨。”
“是。”竹息恭敬地跪下。
“柳易安医术浅薄,耽误公主病情,杖责50,逐出太医院,发回原籍,永不许行医。姜忠敏阳奉阴违、办事不力、以下犯上,赐自尽。玉常在,言行有失、疏于礼教,褫夺封号降为答应,禁足于延禧宫两个月。”太后瞧着皇帝脸色没有好转,叹了口气,只能忍痛了:“皇后用人不善,耽于谗言,没有尽到后宫主位之责,免了两个月的妃嫔请安,也让她好好静心思过吧。”
皇帝睨了一眼太后:“真是难为皇额娘了,儿子多谢皇额娘体谅。”
太后无奈地笑了笑,带着商量的语气问皇帝:“太医院又少了一个人手,温实初医术了得,不如让他顶了太医院院判之位吧?还有,皇后那儿一时没了柳易安,六阿哥也年幼,皇帝你也要派一位得力的太医去照顾着。”
皇帝颔首:“皇额娘所言极是,皇后那儿朕会亲自挑一位得力的太医过去的。”皇帝看着跪在地上的温实初道:“此后,惠妃和小公主的身子朕都交由于你了,你不得假手他人,也不得敷衍了事,否则朕唯你是问。”
温实初赶紧口头谢太后和皇上的恩,无有不应。
皇后的被罚,看起来是小惩大诫,但对中宫主位来说,静思己过也是驳了她面子了,沈眉庄知道自己尚不能和皇后抗衡,又有太后维护着皇后,便不敢再继续纠缠下去,只要皇帝心里有数即可,于是她也赶紧跪下谢恩。
皇帝亲自扶起沈眉庄:“你是朕的惠妃,朕说你担得起你就担得起,以后不要再妄自菲薄了。明日,朕会赐名与公主,朕要叫众人都知道,她就是朕的掌上明珠,朕定不会让你和公主受委屈。”说罢,实实在在拍了拍惠妃的手,让惠妃安心。
次日公主满月宴,惠妃风光无限,皇帝为小公主赐名『朝华』,赐惠妃与华妃同协理六宫事。华妃恨得牙都快咬碎了,曹贵人想到她的温宜公主,宴会上也是强颜欢笑。
为了安抚皇后,皇帝也为六阿哥赐名『弘永』。皇后微笑,心中喃喃道:“「彰皇德兮侔周成。永延长兮膺天庆」,就算再生气,他还是想着儿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