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傅延对此不报多少乐观态度,他更倾向于研究所有足够的自我运作能力——过了这么多年,研究所的运作模式未必还跟六七年前一样。
至于物资,得天独厚的温度条件让他们想储存什么都行,就算是七年前的牛排从冰底下凿出来,还是能照样吃。
而且最重要的是,弗兰格尔岛不像是泓澜江对岸,这甚至有可能是乔·艾登最后的大本营,所以研究样本之类的东西,它都不需要外界供给。
“我同意乌雕的看法。”赵近诚在这种问题上一向是个保守派,信奉把所有主动权握在自己手里,绝不寄希望于“可能性”:“我们要保证行动的万无一失,就不能把问题放在有概率性的前提条件下。”
能进行扫描工作高端仪器在极寒条件下可能会罢工,就算加上防寒装备,也只能维持到零下四十度左右的工作效率,再低就无法保证了。
傅延他们关起门来研究了一下近十年来弗兰格尔岛的温度变化特征,最后发现如果他们想以这种前提进行行动,那最早也得在三月中旬。
“你们还有三个月的时间准备。”赵近诚说:“赶早不赶晚,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白。”傅延说。
这次是个整合型的大行动,要走那么远,目标是疑似反派本部的研究所,那任务人员就绝不可能只是傅延的小队。
赵近诚已经提前知会了c部军区,到时候会跟他们进行一场联合式的行动作战。
傅延的小队不出意外还是先锋,贺棠已经提前进入了战备状态,把平时训练的强度加强了一倍。
整个军区高层都在紧锣密鼓地为了这次行动让路——他们调用设备,组织人手,改装直升机和长途越野车,并且将其秘密运送到国境线边。
傅延的小队陡然忙碌起来,除了日常加练之外,他们还必须在短时间内习惯低温作业。
好在c部军区那边靠近东北部,最北边的冬季温度也能达到零下三四十度,算起适应性来反倒比他们这些燕城人强得多。
因此,这次行动主要是由c部军区做主力,他们到时候会负责在弗兰格尔岛上进行生命痕迹排查,从而找到研究所。
傅延的小队会做主力前锋,对研究所进行攻克和接管。
因为不确定岛上具体是什么情况,所以他们没日没夜地做了许多预案,除了战略扫描器械组之外,赵近诚甚至还给他们在c部军区找了个信息网络安全工作的天才。
“万一他们有什么高科技防护网,能屏蔽通讯扫描呢。”赵近诚板着脸说:“那岛上动物那么多,红外线也不一定有用,乔·艾登那鬼东西做军火起家的,谁知道有没有导弹级别的静默技术。”
傅延本来想说如果有导弹级别的静默,那有天才也没用,还得有雷达。但赵近诚最近火气旺盛,显然也已经到了任务前最后的焦虑期,于是傅延没敢惹他,默许了他的安排。
临行前一周,柳若松瞒着所有人,自己去见了一次邵学凡。
自从上次在大庭广众之下喊出培养皿的存在之后,邵学凡就被单独关押了起来。
按赵近诚的意思,本来觉得他也没什么用了,年老体衰,什么活都干不了,养着也费粮食,想干脆让他去安置所自立自强颐养天年算了。
但柳若松不同意,他以“万一以后能用的上,还是留个保障为好”的理由留下了邵学凡。
上次的“蝴蝶效应”或多或少给柳若松敲响了警钟,他现在对邵学凡有种莫名的复杂心理,既希望他撑不过去早点没了,又希望他好好活着,撑到结局那一天。
他这次过来,邵学凡的处境比上次见面差了许多。
他还是有一定的活动自由,但近乎被软禁。这次连看守他的警卫都一并撤离了,只把他所在的楼层锁了起来。
柳若松拧开厚重的锁,走过了布满腐朽味道的长走廊,推开了走廊里最后一扇门。
邵学凡颓丧地坐在窗边,看着外面的天空,听见他进来,扭过头,有些怨毒地看着他。
柳若松随手捞过一张椅子,就在门前不远处坐下来。
“别来无恙。”柳若松说:“邵老师。”
“我听他们说了。”邵学凡阴鸷地看着他:“我听他们说过了你的研究成果,你的思路,你的结论——这绝不可能是你自己做的!”
在漫长的时光里,邵学凡对柳若松的态度发生了化学反应般的剧烈变化。
他最初被柳若松从杀手手中救下来的时候,对他印象很不错;但后来柳若松性情大变,这种欣赏又变成了更浓厚的恐惧。
但这么长时间以来,这种恐惧已经随着柳若松地位的逐渐升高而酿成了愤怒。
邵学凡打心眼里相信柳若松是从地狱爬回来的恶鬼,但邵秋安安全全回来了,他又这么久没被柳若松怎么样,于是之前的忌惮很容易就变了味儿,变成了更深重的厌恶。
“确实不是我。”柳若松表情平淡:“这是您做的。”
“我就知道!”邵学凡说:“你是小偷、骗子,你不配做研究!”
邵学凡情绪激动地站起来,他的眼球充血,眼底是一片睡眠不足的青黑色,让他看起来有点可怖。
柳若松无波无澜地看着他,就在这一刻,他忽然发现,他对邵学凡那种经久不息的恐惧感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