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缓缓落下,余光洒落在洛水城墙上,墙外便是洛水。
蒿黄色的身影在日落下缓缓移动,他居高临下着这一切,左手时不时的摇着一把墨绿色铁扇,扇中时不时还透露出几丝红光,右手紧紧攥着一张纸条,指甲快要嵌进肉里了。
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中年男子,面色看起来很不好,还发着青色,眉头紧紧皱着,好像谁都欠着他几百万银钱的债一样。但从服饰来看,中年男子倒是有几分高贵,若看年龄来讲,应该是蒿黄衣服男子的长辈才对。
中年男子瞥了一眼林泖庭的手,道:“你母亲的?”
林泖庭不知道想什么出了神,中年男子开口才反应过来身后有人,把眼底的愤怒藏了起来:“霜儿写的,也是母亲的意思。”
“催你回去?”
林泖庭会心一笑,唇角勾起一丝冰冷:“当初是她老人家把我送过来,现在又想让我回去。”
男子语重心长的摆出一副长辈架子:“你也到了该成婚的年龄,更何况你们两家从小就定下了亲,天下人——尤其是司徒昕,可是看在眼里呢。”
林泖庭身躯微动,脖子轻轻向后一扭,形成了一种常人达不到的角度,看着有些怪异。整片空气都被斜阳包裹后,降到冰点的气氛又添了一丝人气儿。
“母亲让您来劝我的吧。”林泖庭细声细语道,“她的事,不该麻烦您。”
林泖庭好像从头至尾都是一个看客一般,将自己的婚事也说成是林瑾的事,不知道的以为他是当事人的长辈来把关的。
中年男子哼了一声:“这些年你们娘俩麻烦我的事还少啊?再说了,林家的事就是我的事,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林泖庭扬起眼睛,望向城外的洛水河:“这次不一样。。。。。。不是林家的事。”
中年男子名叫蛮万里,是厉剑门的掌门,蛮万里本姓林,却又不姓林。只因前凉时在林府做过总管,便是那位前凉的大将军,就跟着主家姓了林,以前只叫万里二字,是因为他有过个名声,说是可以日行万里,由此得名。当然,这种坊间传闻大多都是玩乐时的无稽之谈。后来前凉覆灭,宗上皇帝大肆追缴林家将领兵士,林万里被迫逃到洛水,被当时厉剑门门主看中,途中给自己还改了姓氏,重重保护,这才躲过追查。
蛮万里眯着眼睛,好似看出了猫腻:“难道你不喜欢宁家姑娘?那也可以先娶进门,日后慢慢培养感情嘛,你娘又不是为了你喜欢才跟宁家结亲的——还是说。。。你有了别的中意姑娘?”
“姑娘。。。。。。”林泖庭不知道想到了谁,嘴角携带的冷意竟和他原先眼底的淡漠一齐荡然无存,“是有个特别的姑娘。”
蛮万里知道林泖庭的性子,稍微多问一点他就敏感生疑,心里记下打算哪天再旁敲侧击,转话题道:“满国试你不去?”
林泖庭眸底藏着无限冷意,嘴唇将张未张,说话很慵懒:“不回棽都,我说过。”
林泖庭用一副你别想骗我的表情凝视蛮万里,蛮万里被他这么看的不自在,抖肩活动脖子道:“这回厉剑门也有老人要回棽都。。。啧。。。第一届满国试各派各国高手云集冕鎏郡,你真的不心动?”
林泖庭冷漠的脸上没有想说话的欲望,他不是武痴,满国试就算以了肖之唤师之亦等人的修学心得为奖他也丝毫不在乎。他当初来洛水是身不由己,他不想回去包括接下来的事,他还是身不由己,那样就太窝囊了。
他表面情绪如常,心里却是充满痛恨与厌恶,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稍稍平复。蛮万里看着独自发愣的林泖庭警惕的除去那一瞬间的温和,林泖庭看着城下来来往往的人群,慵懒道:“我很喜欢这日暮之时若隐若现的人影,余光之下,只有黑色和红色。”
蛮万里摇摇头,不懂他话里的意思,拍了拍这位少年的人肩膀,顺着楼梯离开。
一个信鸽从红色的天际飞奔而来,滑翔到林泖庭的身边落下,林泖庭收起铁扇,亲切的摸了摸信鸽的头,信鸽也很听话的低下头感受着这个人类指尖上的暖流。
少年熟练地打开信条,上面落下的字如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一般,苍劲有力却也秀气万分,只是可惜观赏性如此高的字只有寥寥几笔。
和尚卖牛。
坐在轿子里的林瑾“平心静气”闭眼养神,长长呼出一口气:“是我老了,竟不明白这年轻人心里究竟在想什么了,听儿回来她不应该是最高兴的吗?”
跟在轿子旁的霜儿附和道:“少时懵懂,大了害羞是正常的。”
林瑾眼珠一转:“是害羞吗?我怎么觉得她是刻意避开什么呢?”
“避什么也只是一时的,至少对少爷的心不假就够了。”
林瑾睁开了眼,瞧着前方深思,冷笑一声:“心?我就是瞧不明白她的心才糊涂她究竟想要什么。”
遥遥三千多里外的安康郡南部,泛秋的枫叶才刚刚落红,城里城外一片祥和安泰之色,街上摆摊的人甚至还穿着单衣摇着扇子,一点也不像寒冬腊月的气象。
洛水城东临大苍山,西依洛水河,水产极为丰盛,其中最为出名的就是小龙虾,外在游子离家多年最想念的就是家乡的这一口滋味。
厉剑门身为南安三大门派之一,是存在感最低的一个,没有出名的剑客刀客,与朝廷隔着一条河流一座山脉远居局外,连它的所在之地都无人知晓,有人说是在洛水河下,也有人说是一座隐秘的小世界。可它偏偏能在众多门派中位居前三,不是因为它现在有多厉害,而是以前有多厉害,前凉王朝第一神将就是厉剑门的大弟子林家世。
经历了一场乱世,厉剑门竟然自个儿研究起了长生不老的道家理论,一个武学门派最后也要以“避世”来了断。奇怪的是厉剑门干什么火什么,从前能培养出不少江湖侠客,现今也能为世间贡献出几个文学大家和江东的文人骚客谈天说地。
一座城墙像一条矫健的巨龙,蜿蜒曲折,蟠伏在九州大地上。宫墙重仞、铜墙铁壁。怪不得自古以来兵家都喜欢争这个地方。
日暮缓缓落下,余光洒落在洛水城墙上,墙外便是洛水。
蒿黄色的身影在日落下缓缓移动,他居高临下着这一切,左手时不时的摇着一把墨绿色铁扇,扇中时不时还透露出几丝红光,右手紧紧攥着一张纸条,指甲快要嵌进肉里了。
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中年男子,面色看起来很不好,还发着青色,眉头紧紧皱着,好像谁都欠着他几百万银钱的债一样。但从服饰来看,中年男子倒是有几分高贵,若看年龄来讲,应该是蒿黄衣服男子的长辈才对。
中年男子瞥了一眼林泖庭的手,道:“你母亲的?”
林泖庭不知道想什么出了神,中年男子开口才反应过来身后有人,把眼底的愤怒藏了起来:“霜儿写的,也是母亲的意思。”